一次,她遇到了同到醫院探病的父親,聽見父母在病房裡吵得厲害,她便躲在門背後不敢進去。呂映秋還是和以往一樣,扯著嗓門指責侯輝不要臉、不負責,跟著姓範的狐狸精跑了,也不管管自己和女兒。開始侯輝還忍著不講話,但呂映秋語速越來越快,語言越來越咄咄逼人,他終於忍無可忍,提高音量大怒道:“呂映秋你真的夠了!侯曼軒本來應該姓侯嗎?!你我都知道你嫁給我的時候是大著肚子的,我他媽的不過是個接盤俠!事到如今,你到底是哪來的臉指責我不顧家?”說完他情緒激動地猛拍桌子,把裝著菜葉殘渣的不鏽鋼盒飯都震翻了,兩塊涼透了的花菜也飛到了呂映秋的病號服上、臉上。呂映秋被這一幕嚇了一跳,一時間有點懵了。侯曼軒也被這個突如其來的秘密嚇得後退一步,結果不小心撞到了身後的護士。那個護士端著托盤,托盤上裝了十四小杯尿液,這一下全都打翻在了她的身上。她臉擰成一團,雙手不知往哪裡放,大聲喊道:“這是在醫院,你走路不長眼睛啊……啊,侯曼軒?!”這一喊,病房裡的呂映秋和侯輝都臉色大變。侯輝趕緊走出來,但侯曼軒已經一溜煙跑下樓了。原來,自己並不是父親的親生女兒,而是母親出軌的惡果。而這麼多年裡,她都錯怪了父親,以為錯全都在他一個人身上。在明知沒有血緣關係的情況下,父親還是會經常打電話關心她、給她送生活費,已經是一個非常偉大的好爸爸了。可是,她卻當著他的面把他送的生活費撕了,還對他惡言相向……對侯輝濃濃的愧疚感,最後都轉化成了對母親的怨恨。第二天去醫院看望母親的時候,母親剛做好心臟搭橋手術。看見護士們把呂映秋肥胖的身體抬上病床,她對這個女人卻沒有一點同情感,只覺得這一切都是呂映秋咎由自取。這一回,呂映秋一改以往囂張跋扈之色,像跟侯曼軒身份對調一樣,變成了個做錯事的小孩,低三下四地跟侯曼軒解釋自己年輕時並不是故意犯錯的。“我嫁給你爸爸的時候,確實懷了你。”提到侯輝,呂映秋原本虛弱的眼中,又多了幾分恨意,“可是我並沒有欺騙他。那時候他知道我懷孕了,還是堅定要娶我。因為除了我,他根本找不到更好的女人。撫養你就是他想和我結婚應該付出的代價。如果沒有你,我能找到比他好更多的男人……”侯曼軒原本不想跟病號吵架,但這一番話把她噁心壞了。按照呂映秋的意思來看,她和她爸都是累贅,就呂映秋一個人是光輝萬丈的聖母瑪利亞,不嫌棄任何人拯救了蒼生是嗎?聽呂映秋又嘰嘰呱呱說了一堆,侯曼軒譏笑著說:“你知道吧,你現在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你就是個說謊成性的女人。我不相信你有你說的那麼優秀,也不相信你是愛我的。一個真愛自己孩子的母親,怎麼可能會說出‘沒有你我能找到更好的男人’這種話?你就不應該生下我,這樣你就可以嫁到英國皇室了。”過去十九年裡,侯曼軒的性格一直是很沉默的。不管呂映秋怎麼罵她、懟她,她都最多露出麻木而又不耐煩的眼神,從來沒有如此當面頂撞過自己。呂映秋驚呆了,臉色發白地說:“曼曼,你怎麼可以這麼說話?”被欺騙的憤怒淹沒了侯曼軒,她抱著胳膊,一臉挑釁地說:“我還沒跟你說大實話呢。你說說看,這麼多年你立的都是什麼貞節牌坊啊?現在讓我知道這種事,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我為自己母親是個如此骯髒的女人而感到羞恥。”當天晚上,侯輝打了一通電話給她,語氣中滿是無奈:“囡囡,你怎麼可以這樣氣你媽,她有心臟病啊,才剛做完手術,你是想氣死她不成?”侯曼軒一點也不買賬:“爸你也善良得太過頭了吧?我媽這樣欺負你十多年,你現在還幫著她說話?再說了,她這麼無恥的人,連未婚先孕嫁給你還指責你這種無恥的事都做出來了,才捨不得死掉。”“唉,你媽是愛欺負人,但她畢竟是你媽。你少管點大人的事,好好生活,好好唱歌,以後找個疼你愛你的老公,你爹你媽也就沒什麼好牽掛的了。”那一刻,侯曼軒感動又自責,差一點點哭出來。之後,她和侯輝的關係變得比親生父女還好,並且努力和同父異母的十歲小弟弟好好相處,不想再給爸爸帶來麻煩。另一邊,她對母親卻是失望透頂,雖然依然會去探病,但能不說話就不說話,也不想正眼看母親。有一回晚上,她趕完通告來到病房,已經累得四肢都快散架了,呂映秋卻還是在跟她絮絮叨叨侯輝的各種無能和不負責。她皺著眉,翻了個白眼,低頭玩手機。呂映秋知道自己說太多了,氣勢弱了下來,又開始跟她講,她出生的時候有多可愛,時間過得真快,那麼小一個小不點兒已經長成了大姑娘了,等等。侯曼軒聽了還是沒反應,看著朋友發來的搞笑段子圖片笑了起來。長久的沉默後,病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