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在家裡我說的話不肯聽,就樂意聽你的話。”“那就往後多往我府裡來,我看著把她養胖些。”元寧垂眸淺笑,聽著龍氏她們說笑,心下卻道,衛國公府中有謝衝在,她哪裡敢去?晉王府的宴飲不比東宮規格大,排場也沒那麼多。等賓客坐齊了,晉王出來敬過酒,便開了宴。元寧在皇覺寺裡吃了陸行舟三個月的燉湯,這會兒看著宮廷宴席,手藝精緻不說,食材更是稀有,倒也很有胃口,一頓吃了不少。龍氏和衛國公夫人都不停給她夾菜,元寧風捲殘雲般的照單全收,吃得乾乾淨淨。等到午宴結束,各府的夫人便都牽著自己姑娘過來給衛國公夫人道賀了。只是每個過來的人,幾乎都會偷偷拿眼瞧著元寧。元寧不動聲色,抿唇微笑,安靜地坐在龍氏的身邊,偶爾與問候她的人寒暄幾句。只是沒多久,便看到了趙琳母女。趙琳的一雙眼睛幾乎是生在了元寧身上,好奇而探究地緊緊盯著她。元寧突然就想起了那一次趙琳來家中將紫色信箋給她的舊事。她很確定,那一次是趙琳在試探自己。只是背後之人是不是趙琰,她無法確定,更不願意去確定。一想到趙琰,她的心裡便浮出一種強烈的不安。愛也好,恨也罷,這一生都不要再有瓜葛。等到她看見趙家母女站起身往這邊走來,元寧便對龍氏說要去小解。她實在不願跟趙琳打照面。龍氏不放心,囑咐柳兒跟緊了她。其實不必她囑咐,柳兒也是時時刻刻跟著元寧的。元寧匆匆離了席,往花園外面走去。這片花園本是十分開闊的地方,只是因為要佈置宴飲,拿紅色綢布圍起了屏障,隔出了一塊空地。出了屏障,外面仍是花園。不過,元寧只是想避開趙家母女,並不想閒逛。一出花園,她便沒再往前多行,只站在路旁,伸手隨意地去拂花。“喂!”卻沒想到身後有人。這語調,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謝衝就站在屏障的出口外面,這地方前不挨村後不著店,就是女眷們在進出的地方。莫非他一直站在這裡等自己嗎?元寧抬頭,一時有些動容。謝衝正是長個兒的時候,比起年初時又高了不少,一身紫色的錦繡華服,宛若神仙一樣。只是如今他的臉上再無半分當初的頑劣霸道之氣,反倒顯出了幾分的……憂鬱。“你……沒事吧?”元寧搖了搖頭。“那就好。”謝衝低下頭,似乎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元寧其實有話想說,只是覺得有些話,若是她說出來,又擔心謝衝會多想。“我只是過來看看,我走了。”謝衝嘴上說著要走,卻始終看著元寧,沒有離開。元寧動了動唇,依舊沒發出聲音。“你有話跟我說嗎?”謝衝問。他小心的看著元寧,眼中滿是期待。其實謝衝的性子極好,愛就是愛,恨就是恨,喜歡的就會主動去爭取。將來若真有女子嫁給他,應當是很幸福的。只是,不應該是柔淑。想到這裡,元寧輕輕點了點頭。“你特意過來問我,是聽說了什麼不好的話嗎?”“唔,”謝衝應了一聲,“上次去宮裡的時候,我聽柔淑說你被……”說到這裡,他就不再說下去。果然還是她。對她來說,嫁給謝衝的確是上佳之選。只要定下親事,往後在宮中必然是最得寵愛的公主,等到出嫁之後,也能保全她的母妃在後宮的日子。只是她不該這麼歹毒的。“阿寧?”“我馬上要離京了。”“去哪兒?”“爹爹要去巡視各省的學政衙門,帶我一齊去,正好遊山玩水,到處看看。”謝衝眼前一亮,旋即又沉了下來。“我娘還說,等哥哥成了親,就送我去柊山書院。”本來還想著去了書院,拜盛敏中為師,能離元寧再近一些。終究還是不行。謝衝只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又問:“那你們會去多久?”“指不定什麼時候。”“你姐姐成親的時候,難道不回來嗎?”“這個我也說不好,其實今日我會出門,只是因為那些謠言,如今謠言已破,往後不想再進宮也不想赴宴了。人多的地方,我都不喜歡了。”謝衝眉心一擰,“阿寧,到底是怎麼了?上次在宮裡你到底碰到什麼事了?那些事,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京城裡到處都是傳言,但真實的訊息沒人知道。東廠出手,自是不留痕跡,更不漏半點口風。只是暗中有人在到處散播元寧的清白和容貌俱毀的訊息。元寧當然無法將實情向謝衝說出。實際上她沒有將實情對任何人說過,任何瞭解一星半點兒的人,都不忍心向她詢問真相。哪怕是陸行舟,也是全憑他自己的推測。他在元寧跟前從來都是不露聲色,彷彿什麼也不知道的模樣。元寧知道他一直在調查案子,但元寧自己也沒有向他詢問過,她沒有勇氣問。一問,哪怕只是在腦中一問,她就彷彿回到了在雁池邊,被人硬生生摁在水裡的那種絕望和驚悚之中。她是一隻受傷的小貓,現在的她,只想躲在陸行舟的羽翼之下,默默的舐著自己的傷口。但眼下,元寧決定對謝衝講一部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