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多了一個人,對梁簫而言沒有任何影響,反倒睡得更好了,莫名其妙安心了許多。一早上走的時候,陽臺的門還關著,梁簫直接收拾好東西出門了,以至於她都忘了冬季、室外、淋了雨、一件單衣的情況,人是會生病的。有多少流浪者就是這樣,沒能熬過一個又一個冬天,悄然在天橋或是停車塔的底下結束了生命。梁簫進來時,梁二正靠坐在窗前,望著樓下的車水馬龍。清洗乾淨之後,他的臉輪廓更加清晰了,頭髮梳在腦後,露出完整的一張臉。他像是剛跑了半程馬拉松,額頭上都是汗,兩頰和鼻子都泛著運動後的潮紅,眼神裡透著模糊的霧氣。但ai的聲音從在他正對面的小螢幕冒出來:“他已經坐了一上午了,體溫從昨晚的36度上升到了39度,現在的實時體溫是……”停了一會兒,ai繼續說道,“392度。”梁簫手裡還拎著給梁二新買的衣服,見狀直接拽起他的胳膊:“走。”聽到這個字,梁二一下子驚住了,手忙腳亂地爬起來:“我不走!”用這條命換到了留下的機會,我怎麼能走?“去醫院。”梁簫知道他想錯了,伸手指著螢幕上顯示的體溫,“你已經發燒了。”“哦……我不去。”梁二縮回去,還是搖頭。梁簫面無表情道:“你確定?”“確定。”“那好,待會兒自己把藥吃了。”對於這種勸別人的事梁簫一向不在行,也不願意做,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決定權當然在他的手裡。等梁簫換好衣服,藥也送到了。梁二看她端著水杯,拿著藥片,又想起了很久以前那個上午,陽光很充足,她穿著全套防護服,那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他讀懂了她的意思:必須扎針。就像現在,她眼裡不容置疑的意思是:必須吃藥。他接過水和白色的藥片,甚至沒問功能主治,沒問劑量藥效,動作麻利地吞了下去。他渴望靠近梁簫,就不得不承受來自她和她所在世界的一切危險。你讓我做的,我都會做,他心想。 不如跳舞談戀愛不如跳舞江京和楊柳月吃完午飯回來,發現梁簫已經在屋裡工作了。江京趕緊把早上的茶倒了,重新泡了一杯,磨蹭到梁簫的桌邊:“老闆……我覺得你現在這個狀態挺好的,正好可以休息一段時間,調整一下心情。而且……而且領導也沒有怪你的意思,這種事你也控制不了啊!真的,老闆,我覺得你還是要想開一點。”見梁簫沒答話,他偷偷瞄了一眼手上的螢幕,鼓起勇氣繼續說道:“難道要為了一顆石子,放棄整條大路?難道要為了一個波浪,放棄整個海洋?苦、苦難……苦難是人生的財富,失敗是成功之母!不經歷風雨……”還真是很認真地在開導我啊,梁簫心裡發笑,到底是什麼讓他們這麼緊張,以為我想不開了?“謝謝你。”梁簫打斷他,“三組的資料給我吧。”江京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來自己光顧著摘抄名言名句,資料都沒整理完。他連忙從椅子上蹦起來,一溜煙跑了出去:“好的老闆,馬上給你!”下午的時候,中心領導過來了一趟,召集梁簫幾人秘密開了一個小會。會後,剛把領導送走的楊柳月忍不住高興道:“太好了!聽這個意思,年後老闆就能復職了。”江京比她還高興,他私心覺得這一切都印證了自己準備的“雞湯”,頓時覺得自己的一切努力都得到了回報。不過自然也有壞訊息,因為少了一個金屬人的緣故,十八區的生產力比往年都要低,過年期間的供能需求又很大,只能加班加點地努力提升能流產量,估計今年放不了假了。就算放假,最多也就是一兩天的事。所以,梁簫自然不能去k市跟外婆團圓了。下班的時候,楊柳月抓住梁簫和江京:“過年你們都走不了吧?”江京點頭,但並不難過,他剛離家第一年,滿心希望掙脫父母的束縛和家庭的懷抱。梁簫忙慣了,再加上一張嚴肅臉,讓人看不出來她高不高興。“咱們一起過年吧!”楊柳月對他們發出了邀請。“好啊!你不說我都準備去看夜場電影了!”江京很興奮。梁簫想了想,也點頭:“哦,還有一件事。這週五你們來ell吧,有個人想介紹給你們。”“男的女的?”“男的。”江京和楊柳月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熊熊燃燒的八卦之火。————下班的時候,梁簫照例去了內區,她習慣臨走前看一眼這些金屬人。她站在透明罩的外面,離他們只有一面玻璃的距離。一個金屬人跑了過來,也站在她面前,嚴嚴實實地擋住了她的視線。他衝梁簫比劃了一下,又指了指肩膀上的字,梁簫看得出他在跟她自我介紹,然後問她的名字。他個子已經很高了,渾身肌肉很流暢,像是頭一次見面的陌生人,客套又好奇地跟她互換身份資訊。是啊,到底要多像才能算是人類,她想。她用手指在玻璃上反著寫下了“梁”字,裡面的金屬人辨認了一下,又將她的字重新描了一遍。“梁。”他念道。裡面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