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嗣昭生氣時周身就籠罩上了邪魅的戾氣。父皇已經准許遙王入了朝堂,假以時日,要是遙王被培養成了太子的左膀右臂,於他自是不利。“那我們怎麼應對?”衛香生問道。“靜觀其變,走一步算一步罷了。”一顆棋子重重地磕在棋盤上,將棋盤撞出一個坑。呂嗣昭現在很憋屈,但是他不能有所動作,以免惹禍上身。呂嗣榮卻是剛看穿了人生路春風得意的時候,宮裡派下來嘉獎,他興氣沖沖地去找蕭季凌。“凡事需留三分餘地,特別是對上太子這樣高深莫測的人,你怎可一頭紮了進去連些許後路都不留給自己呢?”蕭季凌卻不是很開心,他對太子這個人有種莫名其妙的忌憚和厭惡。不單是他用黃金賄賂自己的事情,更是侍奉的達官貴人多了,偽善的嘴臉看得多到想吐,自然而然產生一種不信任。說到這兒,倒不如人家儇王壞得敞亮,護短就護短,不喜歡就說討厭,仗勢欺人也毫不掩飾。呂嗣榮的笑凝在臉上,他以為他會為他找到一條明路而高興。“你不是叫我去告訴父皇嗎?這就是父皇為我指的路,皇命如山,我能怎麼樣?”他打著哈哈,今日高興,不想與蕭季凌深究這件事情的好壞。前有狼後有虎,這只是一種選擇而已。往後如何,還得見招拆招。“隨便你吧,我只是一個戲子,鬧不清你們這些天下大事,你怎麼做終歸是你自己的事情。你喜歡怎樣就怎樣吧。”蕭季凌雖然嘴上這樣說,但是心裡還是不太高興,呂嗣榮無奈,只能獨自離去。還好兩個人不是朝堂上的對家,否則必定要撕出個你死我活才行。兩人之間的相處模式,既有互相的崇拜,又有互相的牴觸,不挨在一塊兒各自寒冷,挨在一塊兒又像刺蝟一樣扎得慌。之後,呂嗣榮入宮謝恩,呂依卻坐在坤撼殿,任何時候都是一個孤零零的身影。“兒臣參見父皇。”“平身。是來謝恩的吧。”呂依卻的眼睛像是長在奏摺上,絲毫沒有挪開的意思。“是,兒臣謝父皇指了一條明路,日前已去過鬥宸宮,與太子殿下相談甚歡。”呂嗣榮恭恭敬敬地回話。“做得好,你是父皇最聽話的一個兒子。”皇帝常常這樣讚賞他,他照單全收,只是其中的心酸與掣肘就只有他自己能明白了。“案已告破,兒臣接下來該如何?”要深究起來,本案不過是個幌子,不痛不癢地處置了一個貪婪的官員,於爭奪皇位的兩人沒有任何傷筋動骨,呂嗣榮也不知道自己算是什麼角色。“你回去吧,後面的事朕自有安排。”“兒臣遵旨。” 月下舞影已過了丑時,呂嗣榮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想什麼呢?想些莫名其妙亂七八糟的事情,還想蕭季凌。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不過是人家接了個活出門唱戲走了兩天,他就抑制不住地想見到他。方才說要過去,被李貴這小子三言兩語給攔了,說蕭老闆才回來一定是累了。好了,那會兒沒去,這會兒便非去不可了。自從生下來,呂嗣榮就很少自己穿過衣服,自己穿衣服時,他慌慌張張,還有些手忙腳亂,好像是怕被人發現什麼一樣。可是才踏出寢殿的門,又幡然醒悟,遙王府是他自己的府邸,誰能比他更大呢?他恍恍惚惚地走到了雷豆軒。不知道是思想支配著雙腿,還是雙腿不聽使喚,反正來是來了。蕭季凌的房間亮著燈,卻沒人。隔壁的浴室傳來水聲,呂嗣榮走過去剛想叩門看看人在不在,蕭季凌就出來了。在飄出來的水霧中,是蕭季凌穿著白色浴衣的身姿。潮氣撲面而來,呂嗣榮清醒了幾分。“王爺這會兒來,可是有什麼事情?”蕭季凌問。按理說,這個時候,他應該已經就寢了。“其實,沒什麼事兒,就是睡不著,想見你。你……跟我聊聊天吧。”呂嗣榮訕地笑著,就像個淘氣要吃糖的孩子。作為衣食無憂的皇子,很多東西由何而來並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僅僅是因為他一直想到他,所以他就來找他了。“行,那走吧。博彬和至如都睡了,我們去外面。”雷豆軒前後都有空地,相當於一個未封閉的院落。在四面石牆之中,是一片正方形的空地。其實今晚怪的不只有呂嗣榮,蕭季凌覺得自己也很扭捏,平日在竹廳教習文化、商討大事的時候,他有無數的話和他說,今晚不知怎的就是憋不出一句話。將人領過來,兩人並排坐在沿下,坐了一會兒,他終於說:“我跳支舞給你看吧。”第一曲,跳的是驚鴻舞,沒有奏樂。伴著的是月亮的清輝,撒在他的白衣上,盈盈發亮。驚鴻舞據傳乃唐玄宗梅妃所創,模仿鴻雁在空中翱翔,習常適合女子。可蕭季凌跳起來,性別色彩被模糊了。他一樣有柔軟的身姿,精湛的技藝,音樂彷彿存在於他的腦海裡,他跟隨節奏變化著動作,像平湖裡推湧的波浪,又像捲旋風裡的秋葉。他橫向成九十度角直伸一條腿,鞋首向上翹起,人不斷不斷地旋轉,像極了一隻翱翔的鴻雁。呂嗣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