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如鶴親了親她的手背:“這次我陪你好起來。”她沒再有回應。眼皮已經闔上,皺著眉頭睡著了。謝如鶴也沒再吭聲,將她眉頭撫平。他坐在她的旁邊,安安靜靜地看著她。回憶裡的那個書念,她總是勇敢的。她不怕大人的怒斥,不怕同學的戲弄,不怕那奇形怪狀的蟲子,不怕一個人走夜路。除了那根本不存在的鬼,她沒有任何害怕的東西。在教室裡,聽到女同學因為突如其來飛進來的蜜蜂驚恐地尖叫,她也從不會覺得她們大驚小怪,不會因為自己不怕,就覺得她們的恐懼是令人難以理解的。她會主動幫她們將恐懼源趕走,然後細聲安撫她們。讓她們不要害怕。在看到他被謝冀用杯子砸出來的傷口後,她想去告訴謝冀這樣做是不對的,即使清楚有可能會受到傷害。她依然義無反顧。可她也是怯懦而膽小的。會因為一個變態而害怕得哭泣,對他發脾氣,拿糖誘惑他,讓他送她去上學。她會害怕受到傷害,小心地躲避這個世界的黑暗之處。那段恐懼的時間,只佔據了她漫長的人生裡,很小的一段時光。可如今,卻成了她的日常。那個熱愛世界的書念。從無所畏懼,變成無所不懼。怕她半夜會醒來,謝如鶴也不敢走,坐在旁邊的沙發上陪了她一晚。 昨晚書念沒洗澡,只是換了件衣服。雖然因為冬天基本不會出汗,身上也沒什麼味道,但她昨晚被一個陌生人碰觸過,書念覺得周身不舒服,猶豫著跟謝如鶴提出了想洗澡的要求。謝如鶴給她拿了件乾淨的衛衣,囑咐她不要讓傷口碰到水。書念應了聲好,抱著衣服進了主臥的浴室。裡邊的空間很寬敞,和一般的浴室相比,多了一些能夠支撐的設施。見到那些設施,她的模樣有些發愣。很快又回過神,低下頭,慢慢地把身上的衣服脫掉。書唸的動作小心翼翼,怕弄到脖子上的傷口。沒有換洗的內衣內褲,她只能繼續穿這一套,晚點再回家去拿乾淨的。她開了淋浴,溫熱的水灑在她的身上。浴室的光線很足,白亮的光,令書唸的安全感多了些。周圍散發著沐浴露的味道,熟悉而好聞。是謝如鶴身上的味道。想到剛剛跟他說的那幾句話,以及他鎮定地回覆的那句“不用暗示”。書念有點臉熱。她不想一個人待著,只衝了一下身子就把水關掉,往頭髮上塗抹著洗髮水。下一秒,書念忽地聽到耳邊響起了輕輕的水滴聲。啪嗒。啪嗒。書唸的動作一頓,抬頭,看到有細小的水珠從淋浴頭上匯聚,掉到了地上。她盯著半空,莫名開始焦慮,有恐懼感浮上心頭。彷彿下一刻,旁邊的那扇門就會被人從外邊開啟,然後進來一個人。書念屏著氣地開啟淋浴。緩慢清透的水滴聲變成了嘩嘩的水聲。書念迅速把身上的洗髮水沖掉,連沐浴露也沒塗便套上衣服,出了浴室。她的頭髮還滴著水,將她身上的衣服染溼,地上也被弄得溼漉漉。房間裡沒看到謝如鶴。出到客廳,書念依然沒看到他。但能聽到廚房有細小的動靜。書念光著腳走了過去,安安靜靜的。謝如鶴正站在電磁爐前,低垂著眼,模樣專注認真,手裡拿著個勺子在攪拌。像是用餘光注意到她,他看了過來。注意到她渾身溼透,謝如鶴走向她,問:“怎麼不拿毛巾擦一下再出來。”書唸的嘴唇抿得發緊,沉默著沒有說話。“你等一下。”謝如鶴把她帶到沙發旁,隨後回房間拿了條毛巾。很快,他回到書念旁邊,抬手幫她擦著頭髮,低聲道,“怎麼了?”她抓著衣服的下襬,力道收緊。見她不吭聲,謝如鶴也沒再問,耐心地把她頭髮上的水擦乾。恰在此刻,書唸的手機響了起來。就放在茶几的位置,謝如鶴替她拿了起來,遞給她。書念神情木訥地接過。她垂下眼,盯著上面的來電顯示,遲遲沒有接起。謝如鶴看了眼:“怎麼不接?”“是導演。”書念把手機放在一旁,聲音格外低落,“應該是找我去試音。”謝如鶴語氣溫和:“那怎麼不開心。”書念生硬地說:“我不想去。”謝如鶴摸了摸她的腦袋:“那就不去。”安靜了好一會兒。耳邊只能聽到兩人的呼吸聲,以及毛巾摩擦頭髮的聲音。良久。“我以前會有幻聽,總會聽到水滴聲。”書念吸了吸鼻子,悶悶地解釋,“然後頭也會疼,得吃藥才能緩解。我剛剛洗澡的時候也聽到了。”謝如鶴把醫藥箱拿過來:“那現在能聽到嗎?”書念閉了嘴,像是在認真地在聽腦海裡的聲音,隨後道:“好像沒有。”謝如鶴又問:“那頭疼嗎?”“不疼。”“那就好。”書唸的聲音細細的,補充:“脖子疼。”“沾到水了。”謝如鶴拿起醫用棉籤,沾了點碘伏,“我給你換藥。”想起進浴室前他囑咐自己的話,書念垂著腦袋,小聲地辯解:“我不是故意碰到水的,我記得你的話的……”謝如鶴抬起她的下巴,垂頭看著她脖子上的傷口。兩人的距離很近,書念還能感受到他的氣息,動作很輕地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