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病治了一年都沒好!我上次看你那姑娘不是挺正常的嗎!這錢跟燒了有什麼區別!我跟你提醒了多少次了,你到底跟書念提過沒有?!”——“我真的不想跟你吵,你只想告訴你,你不能只把心思放在你女兒身上。如果有錢,我有必要費勁跟你計較這些嗎?”書念沒再說話,沉默著吃麵。鄧清玉看著她,眼眶漸漸紅了起來。搬來如川市之前,鄧清玉把十延鎮的房子賣了。她用這筆錢加上書高藺留給書唸的大半積蓄,給書念在如川市買了套房子。那時候,她跟王浩結婚還不到一年。書唸對這對父子完全不熟悉,戒備心變得極強,不願意跟他們住在一塊。房子本身也不大,才一室一廳。鄧清玉自己搬過來跟書念住在一塊,每天照顧她。王浩對書唸的病情說的輕描淡寫,可她那時候跟書念朝夕相處,知道書念嚴重的時候有多嚴重。她不敢出門,每天吃不下睡不著,動不動就會哭,嘴裡只會反反覆覆地念叨著三個字——“救救我”。在短暫時間暴瘦下來,像是皮包骨一樣。聽到一點小的動靜就會全身發抖,精神極度敏感。總說自己能聽到水滴的聲音,腦袋很疼。嚴重起來,她還會呼吸困難,渾身冒著冷汗,癱在床上不能動彈。像是快要死了。書念只會呆在自己的那個小房間裡,醉生夢死般地過著日子。永遠都是被鄧清玉哄著出那個房間,吃飯上廁所洗澡。她的精神出了很大的問題,像是完全沒了活下來的盼頭。鄧清玉上網查過。知道書念是得了ptsd,即創傷後應激障礙,還引起了抑鬱症和焦慮症等精神障礙。在那段時間,鄧清玉身心疲憊,每天都處於一種精神緊繃的狀態,彷彿下一秒就要斷裂。鄧清玉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問題。就算知道書念現在的情況嚴重,她也一點都不想帶她去看心理醫生。她覺得被認識的人知道了,說出去肯定不會好聽。她在等書念好起來。這樣的想法在某一天終於瓦解。鄧清玉永遠記得,那天她出去買菜回來,走進房間的時候看到的那一幕——書念正拿著把刀,想往自己手腕上劃。鄧清玉立刻拍掉她手中的刀,瞬間崩潰,抱著她嚎啕大哭。書念神情茫然,看著她的眼淚,不明所以地,也慢慢地紅了眼眶。 鄧清玉知道書念永遠是懂事的。她決定和書高藺離婚的時候,書念還不到十二歲,因為這個哭了一次。像是怕因為她兩邊都為難,之後卻也不再提。在別的小孩都處於叛逆期的時候,書念一直都很聽話,一個人上學放學,一個人學習翫耍,除了一些小事情,永遠不需要鄧清玉費神去操心。在她決定再婚的時候,書念也絲毫沒有怨言,從頭到尾給予她的都是支援的態度。她的這個女兒,是上天送給她的最好的寶貝。從前,在書念那麼難捱的那段時光裡,鄧清玉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想法和做法是錯的,她總擔心讓別人知道書念精神失常了的事情。害怕別人會對書念指指點點,說她是個瘋子,是個神經病。鄧清玉覺得自己會受不了這樣的話。所以如果書念沒有主動提起,鄧清玉也從不會主動提出想帶她去看醫生的事情。因為這個想法,她差點就失去了這個女兒。鄧清玉不會讓自己再做錯一次。“念念。”鄧清玉斟酌著語言,慢慢地說,“你王叔叔的想法是,覺得你已經大學畢業,年紀不小了,不應該再花家裡的錢。而且他覺得看心理醫生的錢太貴了。”“……”書念沉默了下,“我知道。”“但這是什麼道理。”因為她的狀態,鄧清玉從來沒跟他說過這些事情,“他兒子有點咳嗽都要往醫院送,我給我女兒錢看病就成了燒錢了?”沒想到她會說這個,書念愣愣地抬頭。“我哪點虧待王林錫了。”鄧清玉的語氣帶了火氣,“他今年初二,我還會接送他上學,吃喝穿戴都買他喜歡的。我把王浩兒子當兒子,他把我女兒當什麼?”“……”“憑什麼……”鄧清玉似乎說不下去了,火氣漸散,聲音變得哽咽,“念念,你應該跟媽媽說,你不應該自己一個人憋著。”看著她的眼淚,書念有點不知所措:“我沒覺得多不開心……”“是嗎?可媽媽不希望你再受到一絲一毫的委屈。”鄧清玉抽了片紙巾擦去眼淚,“我再婚的理由確實是覺得累,想要活得好一些。但前提是你得過的好。”書念不知道該說什麼。“王浩已經沒再跟我提這個事情了,我跟他說過不願意的話就離婚。”鄧清玉快五十歲了,挽在耳後的長髮露出好幾根白髮,“又不是多難解決的事情。”書念眼睛發酸:“你不覺得我總是在拖累你嗎?”“什麼話。”鄧清玉不太高興她說出這樣的話來,“要覺得拖累,我也是覺得王浩在拖累我照顧女兒。”“……”鄧清玉很認真:“你對媽媽來說,才是最重要的。”從前的鄧清玉,脾氣總是不好,動不動就會發脾氣。但在書念生病之後,她就像是徹底變了個人,說話不再像從前一樣,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