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隆帝點了點頭:“天地君親師,人人都道君親之間,君應該放在首位,身為大周臣民,就應該以忠君愛國為先。”“道理是這個道理,但真能做到的又有幾人呢?”“換句話說,倘若一個人面對君親之間的抉擇,真能毫不猶豫地捨棄家人,視家人如無物,這樣的人,又有哪個君王真的敢重用呢?旁人朕是不知,反正朕是不敢的。”太子頷首:“唯有心中有情者,方才有義,無情無義之人口中說著忠君愛國,也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名利而已。今日能為了這個君捨棄自己的親人,明日就能為了別的君捨棄眼下的君。”“你懂這個道理就好,”慶隆帝道,“不要怕自己的臣子太看重家人,越是這種人,越是有自己的底線和軟肋,你要做的,就是不要讓他的軟肋被別人掌控,而是要……掌控在自己手裡。”太子眸色微深,沒有接話。慶隆帝繼續道:“比如那日的事,若是朕提前讓人保護好長公主及唐氏等人,將他們接到宮裡來,或許就不會有後來的事了。”淮王就算放再大的火也燒不到皇宮來,他若事先將人接到宮中,又豈會讓淮王將唐氏擄走。唐氏若不被擄走,傅毅洺又怎麼會為了救下自己的妻子而放虎歸山,眼看淮王離開。所以一定程度上來說,保護和掌控有著共通之處。掌控並不意味著要將其牢牢捏在手裡看管起來,有時保護也同樣是一種掌控。太子瞭然,又勸道:“誰都沒想到五弟在那般境況之下竟然還會在京城停留,父皇又怎能提前料到並做出準備呢。這件事說起來還是五弟的不是,父皇待他那般好,他卻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說起淮王,慶隆帝便是一陣苦笑。“早年間皇姐就曾跟朕說過,趙瑾此人心思深沉,不可過分寵溺。那時朕想著,身為皇家子弟,心思深沉未必是什麼壞事,何況瑾兒……趙瑾他對朕,還是十分孝順的,皇姐未免想得太多了。”“如今看來,皇姐的眼光終究是比朕強了許多,看人總是比朕要準。”太子垂眸:“自古人心最難測,這不是父皇的錯。”慶隆帝點頭:“雖然朕錯看了趙瑾,但阿珺這個孩子是皇姐親手養大的,朕又看了這麼多年,錯不了。他是那種你對他好三分,他對你好五分,你對他好七分,他對你好十分的人。”“這次他犯了錯,心中定然愧疚,朕越是不追究,他就越是自責,將來也就會對你越忠誠,以期彌補。”“而他身邊又多是王老先生,永平侯,孟家五郎這樣不居功自傲卻又真正有才能的人,就連那個他看好的唐家三老爺,也是個不錯的人才。籠絡住了他,也就等於將這些人都籠絡住了,你要知人善用,不可因為朝中一些酸儒的偏頗之言就隨意處置了他。”太子心中明白他這是在為自己今後登基鋪路,紅著眼睛應下了。慶隆帝趁著自己精神尚好,讓他去把自己這些日子一直拒之不見的傅毅洺叫來。傅毅洺在宮外等了許久仍舊見不到慶隆帝,才剛回府沒多久卻又聽聞宮中召見,心頭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忐忑。他這次犯的錯實在是有些嚴重,不是往常毆打皇子或是聚眾鬥毆這麼簡單了,認真追究起來是要掉腦袋的。不過時隔這麼幾天他的腦袋還好好的在脖子上待著,應該是死不了了,但少不得要被嚴厲地訓斥一通,說不定還要降爵之類的。傅毅洺怕慶隆帝見到到他太生氣,一怒之下揍他一頓還好說,要是氣壞了身子就不好了,於是急中生智帶著傅清玥一起進宮了。他這個親爹雖然不太待見自己這個皮猴一樣的兒子,但是很奇怪,別人都很喜歡他兒子!尤其是那些年紀大的長輩!父子倆一起進了宮,路上傅毅洺一再叮囑他進宮需要注意些什麼,還告訴他要在慶隆帝面前好好表現,他這個做爹的能不能求得原諒就全靠他了!此時的傅毅洺只想到了小孩子比較容易討得長輩歡心,完全沒考慮別的。他若知道後來會發生什麼,打死他都不會帶傅清玥進宮!慶隆帝在宮中聽說傅毅洺帶了孩子一起來,當時就嗤了一聲,腳指頭都能想明白這臭小子打的什麼主意。但帶都帶來了,他也不會不通人情的不讓孩子進來,便讓人將他們父子二人都領到了他的寢宮。傅清玥不僅得了父親的叮囑,出門前還被孃親囑咐了一番,見到慶隆帝后規規矩矩地行了禮,不敢給父親母親丟人添亂。慶隆帝本打算沉著臉先給傅毅洺一個下馬威,但看到那眉眼和傅毅洺如出一轍的小小的孩子,繃著的臉下意識便鬆了幾分,招手讓他過去。“這孩子長的和你小時候一模一樣,簡直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他看著傅清玥便彷彿看到了當年年幼的傅毅洺,沒忍住笑了笑。傅毅洺便也跟著笑:“可不是嗎?玥兒別的沒隨我什麼,就這張俊臉隨了我,長得不錯。”慶隆帝一看他打蛇隨棍上,自己剛給了點好臉色他就蹬鼻子上臉開起玩笑了,當即又把臉沉了下去。“還好意思笑?知道朕在生氣,就把一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