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起掐掉了一截菸灰,說:“那我就陪著他,做凡人。”同伴被震懾的無話科所。許久之後,勉強從口中擠出來幾個字:“你真瘋了”放棄永生,這是多麼荒唐的念頭。他們從每個世界開始運作之時就已經存在,與天地同載,日月同庚,從未想過自己的生命還有走到盡頭的那一日。而如今,霍起卻為了他那千千萬萬個人中的一個想扔掉歲月,這是多可笑、又多讓他們覺得不可思議的一件事?霍起反倒平靜地笑了。“那時候我不懂,如今,我懂了。”懂了所謂的感情,又怎麼可能做回當初那個心靜無波、甚至連同情也不明白是何意思的主宰者?“你已經為他打破了一次規則了,”同伴說,說不清是憐憫還是羨慕地望著他,“不後悔?”男人抿著薄唇,把手上吸完的菸頭扔了。“——不後悔。”“這是我做過的,最正確的一件事。”“”寇秋緩緩地,將浴室的那一道門縫合嚴實了。他盯著沾了水漬的地面,忽然間微微笑了起來,笑完之後,又輕聲嘆了一口氣。“果然是啊。”這世間哪有什麼無緣無故的幸運?幸運的是,有個人把那些烏雲全都為他撥開了。所以,這天空才能露出來啊。任務框裡的那處空格仍然保持著。寇秋沒有填,他輕聲同系統道:【再等等吧。】——再等等吧。這樣的時間,我還想讓它過的再慢些。想讓風別再推著它跑,想讓齒輪別再轉,想讓所有的一切都停留在這時刻,仍然保持著它們如今這鮮豔美好的樣子。就像是場永遠做不完的美夢。寇秋開始更加努力地做善事。他走了很多地方,見了許多像當年的他一樣與病魔苦苦對抗的人。當艾滋病孩子怯怯地朝他伸出手時,寇秋也沒有拒絕,而是同樣伸開雙臂,一把將對方抱住了。“要加油。”他輕聲在那孩子耳畔說。他也知道了更多瓷娃娃的故事。他們中的大多數,並沒有寇秋這樣的幸運。或者被剝奪了聽力,或者失去了行走能力,對於其中的一些人而言,甚至連手術都成了拖累和負重,並不能讓他們的情況有所改善。寇秋懂得他們的痛苦,他只能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像當年資助過他的人一樣幫著這些孩子入學,幫他們與醫院達成協議,幫他們聯絡好的骨科醫生——雖說不能徹底治癒,可能讓他們感覺好一些,也就足夠了。霍起比任何人都懂他。所以這一路,從來沒被阻攔過。兩三年後,系統也長大,到了可以入幼兒園的年紀了。開學那一天,寇秋特意趕了回來,送他去上學。系統驕傲地挺著小胸脯,任由媽媽給他扣紐扣,眼睛卻眨也不眨瞥著門,瞧見寇秋進來了,兩眼立馬發亮,喊的甜極了,“阿爸!”熊剛提著小書包也出來,直泛酸,“這孩子叫我也沒見這麼親熱過。”寇秋笑著張開雙臂,頓時被撲了個瓷實。系統拽著他的衣襟,聲音軟的像是塊杏仁豆腐,“我還以為,你忘了呢”寇老父親登時滿懷愧疚。“怎麼會?”他連聲說,“不會,不會!——我忘了誰,也不能忘了我的崽啊!”系統感動,“阿爸!”寇秋也眼含熱淚,充滿老父親的慈祥。“阿崽!”“”熊剛夫婦瞧著這父子情深的一幕,覺得自己彷彿就是塊背景板。說起來也的確蹊蹺,熊偉這孩子,從小就黏寇秋。會說話了第一個詞喊的就是“阿爸”,可把熊剛激動壞了,還以為在喊自己。可再看時,人家熊偉美滋滋抱著張照片,又喊了聲。那照片上的青年臉又小又白,還有兩個小梨渦,清秀又幹淨,哪裡是熊剛這樣四肢強健的大高個兒?熊剛心裡,頓時冷了個徹底。感情這孩子一張嘴,喊的就不是親生父母,而是乾爹!系統才不管那些。喊完“阿爸”後,第二個說出口的詞就是“爸夫”。熊剛和妻子都不解其意,倒是寇秋隔天就笑眯眯推著大箱子上門了,專門遞給熊偉,說是那個人送他的。系統崽子兩眼發光,拆開看,果然是自己一直想要的能跑的雙層小公交車,上下都能開,相當酷炫。紅紅的,上頭還印著熊出沒。正是所有小朋友都夢想的那一種。自那之後,系統也正式成為了有車一族。每天把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往裡頭一安放,在樓下小區花園裡耀武揚威地一開,能引來一圈小朋友追著他哭鼻子,嗷嗷叫著自己也要。家長們抱著孩子哄著,回去淘寶一搜,頓時苦了臉——那居然還是專門的限量版!當然了。世界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大手筆。他送給自己崽的禮物,怎麼還能有第二件同樣的出現?那車平常就是系統的寶貝,除了寇秋,誰也不許碰。爸媽也不許。唯一還能被算作例外的,就是隔壁的馬賽克了。畢竟,要疼媳婦麼。收到禮物的那天,系統就把媳婦兒邀請到家了,讓他坐在副駕駛座上,自己踩著電能踏板,在客廳裡雄赳赳氣昂昂地駕駛了一圈。末了,還和人說:“從此之後,我的副駕駛座,只能你一個人坐!”就這麼一句滿含霸道總裁氣概的土味情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