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此可以擺脫嬌氣包這三個字,真正做一個能跑能跳的平凡人。寇秋的心砰砰直跳,仍有些不敢相信,“您是說”寇天明說:“五天後,我們就準備出發。德森醫生想要為你先調養調養身體。”他的手在兒子肩頭安撫性地拍了拍,“沒事。”“爸爸陪你去。”等寇天明囑咐完離開後,寇秋愣愣地坐在原處。隨後想起了什麼,忙將衣櫃門又開啟了,裡頭的霍起伸展開一雙長腿,瞬間迎接了衝過來的小炮彈,寇秋一頭扎進他懷裡,這會兒也顧不得小心了,眼裡滿滿當當全是開心,“霍叔!”他說:“我能、我能去做手術了!”霍起比所有人都明白他走到今天這一步有多困難。他所經歷的許多,都是常人難以理解、無法想象的。所以男人什麼也沒說,只張開雙臂,牢牢地把他懷裡的青年抱住。他抱著青年的頭,仍能感覺到青年一陣陣顫慄。興奮像是從血液裡湧起來的,控也控制不住。寇秋最後抬起頭時,眼眶有些紅,他不好意思地笑,“是不是失態了?”男人緩聲說:“沒有。”他撫摸著青年臉上的小梨渦,眼睛深的像是一汪潭。那潭水輕而易舉包容了青年,就好像寇秋原本就屬於那裡,就住在那瞳孔裡。“我很高興。”他輕聲說。“——恭喜你,我的秋秋。”寇秋也伸出雙臂,攬住他的腰。青年的聲音輕輕的,說:“霍叔這一切,好像是一場夢啊。”霍起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過去問他:“是美夢?”“嗯。”再美好不過的夢了。霍起說:“這就夠了。”他的手碰了碰青年的臉頰,低聲說:“放下心,秋秋——你值得這世上最好的。”“這個世界,會把它全部的寵愛都給你的。”寇秋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句情話了。在兩三個世界以前,他便從男人口中聽過這一句;可這一次,他仔細品讀著,卻覺得從中咀嚼出了些莫名的味道。就好像面前縹緲的、看不清的雲霧中,終於被扔出了一根線頭。寇秋把解開這線團的頭,牢牢地握在了手裡。出發去美國之前,他又去了一趟熊剛家。這時候的小孩長得很快,基本上是一天一個模樣;這會兒的眉眼已經徹底舒展開了,比起滿是陽剛之氣的熊剛,系統的長相明顯更靠近於他的母親。眼是典型的葡萄眼,臉也是娃娃臉,睫毛長,小梨渦,精緻的像是個布娃娃。要是被擺在貨架上,肯定有小姑娘把他買回去過家家。熊剛這個傻爸爸絲毫沒察覺,仍然沉浸在“我兒子威武又雄壯”的錯覺中,每天都熊偉長熊偉短,還計劃著讓系統長大後去學跆拳道,再學散打,最好能拿個世界冠軍。頭一次聽到他爸計劃的系統崽子差點兒把嗓子哭啞。他的小手拍著嬰兒床,憤怒地和寇秋控訴:【我為什麼要去學散打!】他分明就是天下第一的小可愛!寇老幹部:【因為你比較雄偉?】系統更生氣。【誰會在乎雄偉!】它委屈噠噠,【我就不能安安靜靜當個小可愛嗎?】比如說記錄記錄土味情話啊,撒撒嬌賣賣萌看看小電影啊這種人生,難道不比那種打來打去的強多了嗎?寇秋也覺得不現實。就係統那軟乎乎的性子,跟坨年糕似的,沒事兒還喜歡嚶嚶嚶,說去當世界冠軍,還不如讓它直接坐著宇宙飛船上天呢。好在雖然他爸不靠譜,他媽卻還靠譜點。瞧著自己兒子粉嘟嘟的小臉,立馬扭過去警告老公,“我兒子長大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不能讓你隨意給他規劃人生。”說的熊剛訕訕的,只好答應。系統逃脫了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命運,頓時也鬆了口氣。還好,還好。還好它還有個能看清楚自己本質的媽媽。寇秋聽完了這一段,一度非常想要說些什麼。他的嘴張了張,又合上了。他是真的很想問,你媽是看透了什麼本質?弱受本質麼?聽說他要去做手術,熊剛把自己的護身符也解下來,遞給他,示意他戴在脖子上。“雖然不迷信,但你帶著,就當是心裡存個念想。”寇秋把護身符掛好了,伸手把那一塊小木牌扶正。他抬頭笑了笑,說:“謝謝。”熊剛瞧著他,也很感慨。“我們之間,”他大大咧咧說,“還說什麼謝”他還記得他初次見到寇秋時的情景。那時的寇秋站在門後,身形很清瘦,露出來的手腕細的像是一掐就能斷。正值春節期間,家家戶戶都熱鬧的不行,春聯啊門對啊大的窗花啊,貼的紅通通一片,特別喜慶。只有他的門上乾乾淨淨,白色的門板在外頭露著,上頭什麼也沒有。後頭熟悉了之後,熊剛才知道。寇秋從不會做任何可能出問題的行動,踩在椅子上貼春聯,這就屬於其中之一。“不能給他們添麻煩,”說這話時,青年就坐在他對面剝桔子,眼睛乾乾淨淨,沒什麼難過,“我這條命,是靠著他們出的手術費撐下來的。所以,一定得好好活。”才能不浪費那些好心人的好心。保持著這個想法,無論怎麼艱難,寇秋也沒動過輕生的念頭。——他要好好活著。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