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在柏油路上飛馳而過,年安一路都沒有開口,因為發燒緣故,臉色微微透著紅潤,但唇色卻是蒼白一片,沒有半點血色。半開的窗戶將他髮梢吹起,直到走進公安局,才終於停下晃動。年安腳步很穩,要不是宓時晏親眼看見年安方才在醫院近乎崩潰的模樣,根本無法相信前後僅僅只過了一個鐘不到。在警官的帶領下,年安見到了正扯著嗓子大喊的年太太,而不遠處坐著的,是被用手銬銬住,面帶恐懼的年函。幾個月不見,對方比當初圓潤的模樣瘦了不少,眼窩透著青黑,面黃肌瘦,沒有半點年輕人該有的模樣,反倒透著一股陰溝底的頹靡與陰沉。“受害者家屬來了。”警官開口打斷了年太太的大喊大叫,母子兩雙雙抬頭看向年安,尤其年函,身體僵硬了下,繼而像是看到什麼鬼神一樣,下意識往年太太背後縮。年安仰著下巴,目光冰冷地注視了年函和年太太,抬步朝年函方向走去,並用力將把年函擋在身後的年太太推開,因為力度太大,對方差點沒站穩跌倒。年安沒管年太太刺耳的罵聲,而是在年函面前站定,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宛若在看一隻即將被踩死的螞蟻。“砰——”“誰他媽的給你膽子動我媽了?”年安用盡全身力氣,將年函踹到在地,撞翻了旁邊的桌椅,滾燙的茶水灑到年太太,燙的她驚呼一聲,倒退兩步,卻正好給年安騰出了空間。年安上去,舉起攥了一路,指骨都泛白的拳頭,對準年函的臉,紅著眼睛,狠狠一拳砸了下去——“你想死,跟我說,我親自送你。”公安局內是禁止私毆的,宓時晏正欲上前拉住年安,突然一道極其熟悉地聲音在背後響起:“你是……時晏?”宓時晏身體一僵,瞳孔猛地縮了下,正欲上前的腳步靜止在原地,不可置信地轉身,望向聲源處。不遠處,站在陰影裡的陸達望著面前的景象,垂下了眼睛,緊接著,他舉起手,藏在袖子裡的鏡頭一閃而過。走出警局後,他將照片發給了一串沒有備註的號碼。對面很快回復了三個字:做得好。站在冷風裡,陸達盯著上面的回覆看了足足片刻有餘,直到螢幕暗下,他才捏緊手機,抬起頭,望著漆黑無光的夜空,咬緊下唇。 “真的是你?”宓時晏站在原地愣了足足片刻,直到面前的人滿臉震驚地走到面前, 他才試探性地問了句:“……陸達?”男人疑惑地看著他:“陸達是誰?我是唐恭呀。”宓時晏手指細微地顫動了下:“你是唐恭?”“是呀, ”被喚作唐恭的人長著一張與陸達相差無幾的臉, 最大的區別就是眉間那股怯弱不見, 他斂了驚訝, 抿著唇, 似乎有很多話想說, 但最後卻只衝宓時晏露出微笑, “好久不見,你怎麼在這裡?”宓時晏這才想起年安,他沒再理會唐恭疑惑的眼神,立馬轉身從警官手裡抓過了年安,將已經打紅了眼的年安按在懷裡,拖著他後退一步,邊在他耳邊低聲道:“你冷靜點。”宓時晏低沉的嗓音似乎帶有撫慰人心的效果, 年安喘著氣,用舌頭頂住上顎, 片刻後,將身體倚靠在宓時晏身上, 一字一頓,冰冷道:“我很冷靜。”要是他不冷靜, 恐怕年函現在就不會只是單單被他揍到在地而已。身後將這一切收入眼底的唐恭, 朝著宓時晏伸出的手立時靜止在半空, 半晌, 才垂著眼睛,尷尬地收了回來。蔡女士是被年函車撞的。年父對所說的身體逐日恢復的事,實則只是個掩飾外界的幌子,時間一長就立刻暴露。醫生給出的病理結論實在不樂觀,公司上層股東早已暗潮湧動,一個個摩拳擦掌地年父過世,早日將替換總裁的事提上日程,甚至現在,已經開始了內部競爭。年太太當年為了上位,除了母憑子貴之外,甚至還極力放低身段,連婚禮都辦的沒什麼水花,也半點怨言都沒,更別提像蔡女士一樣,手裡握有公司股份在。哪怕後來費盡心機給年函討來了些許股份,卻也少的激不起水花。母子兩這才想到這麼個法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去騷擾蔡女士。然而蔡女士哪能隨他們意,三番兩次的騷擾後,終於煩了,這一次直接在馬路上起了口角,吵了好半天,最後不歡而散。本以為這事就過去了,誰知沒多久,三人又在一個十字路口相遇。哪條路口的路燈壞了好些天,還沒來得及修,車輛繁雜,又因為沒監控時常有車輛亂闖,年函開著車,也不知是真沒看到,還是另起了其他嫌惡的心裡,好巧不巧,就把蔡女士給撞倒在街頭。幸虧到最後他有猛剎,不至於撞的太過慘烈,但無論過程如何,結局是這出車禍還是發生了,而蔡女士還躺在急救室裡,不知何時才能醒來。本來年安只是來作為受害人家屬出現,沒想到最後因為公然在警局鬧事,被留下做筆錄,折騰到十二點多,才得以離開。走廊裡,年太太還坐在外頭的排椅上等著,她臉色憔悴,精神萎靡,然而這一切在見到年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