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人的手的畫面,他們……真的會去省城嗎?他又憤怒又害怕。憤怒她居然敢揹著他……害怕她真敢。不過,害怕歸害怕,既然逃出生天了,還是回去吧。“啥?還回去?回去幹嘛?!豐年你是不是傻啊,這麼好個機會,送上門的錢哪有再推出去的道理。老闆賠償金肯定不少,那麼大筆錢咱們就是幹一輩子也不一定掙得到,再幹幾年,我們的肺可就不行了……”大家都知道煤礦上幹久了肺就得廢了,沒錢醫就只能等死。唐豐年瞭然,知道他們是想將計就計,金蟬脫殼,好藉機幫家裡拿一筆賠償金。可他不想。他只想知道她會不會還跟那個男人去省城。於是,三人一拍即合(雖然目的並不相同),都決定不出去了,就在山上躲了一夜。第二天,四月十七號,唐豐年在山上樹叢裡,看見他爸媽大姐大姐夫……和小妻子來礦上找他。他聽見媽和大姐的痛哭聲,她卻紋絲不動,全程一滴眼淚都沒掉。他又失望,又憤怒。她是他的妻子啊,她怎麼可以這樣?四月十八號,他跟著他們去了縣城,知道他的賠償金都打在爸爸戶頭上,知道她還安慰爸媽,說要好好孝順他們,知道大姐夫給她端了一碗蛋炒飯……他都知道。至少她待老人不像以前那麼冷淡了,至少她會幫忙多要賠償金了。他又有些欣慰,還好,她果然心地不壞。只是,她居然一點兒也不難過,這個事情讓他耿耿於懷,人心都是肉長的,他對她掏心掏肺,憑什麼永遠只能貼她的冷屁股?這小白眼狼!不識好歹!這種憤怒與不甘就成了一股意氣。於是,當他們在礦山上躲了三天後,他終於抵不住林友貴和楊寶柱的勸說,跟著他們南下深市去了。賠償金他受之有愧,他要去掙錢,要給爸媽養老,當然,更重要的是,他要看看,他的小妻子在他不在的時候到底會不會跟人跑了。他媽的他還要揪出那野男人來!到底是哪個狗日的居然敢拐了他媳婦,揪出來非宰了他不可!所以,剛到深市,他就給鄉里郵局打了電話。就當是聽聽他們的聲音吧。聽聽她有沒有哭鼻子。然而……他又失望了,她居然還能有心情講那怪模怪樣的普通話?丈夫死了,她不是應該痛哭流涕,悲痛欲絕嗎?不是應該了無生趣嗎?不過,好在聽她的意思是,她沒跑,還好好的跟爹媽在一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