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做什麼,他卻再沒說,猛的轉過頭去。李曼青從側面看見他脖子上青筋暴起,那是屬於男人,屬於父親的隱忍與勇氣。心內一痛,頓時拉起他的手覆到自己肚子上,果然,裡頭的寶寶也心有靈犀的動了幾下。她拉著他僵硬的大手,從上到下慢慢的順了幾下,裡頭就動得更歡快了。“別了,我手髒,別弄髒你衣服……”“我不管,他們就想讓爸爸摸摸,你必須得摸!”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的聲音也哽咽起來。哽咽中又帶了年輕女孩子的嬌嗔。唐豐年心頭軟得不像話,若非有外人在場,恨不得一把抱住她……他還從未親過她呢,雖然平時也想,但從來沒像現在這樣,恨不得抱住她好好的,認認真真的親個三天三夜。他好喜歡她,又好對不起她。當時的一念之差,這三個月的踟躕不定,真是造化弄人,自作自受。想著,收回手,狠狠心:“你先進去幫媽收東西吧,別擔心。”便頭也不回的走了。李曼青點點頭,知道這時候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穩住老人,讓他們別再出意外,於是狠狠抹了把淚,摸著肚子進屋,關好門。門外,季雲喜開啟車門,卻不坐進去,心頭那股火實在太旺,燒得他渾身不自在,一想到這三個月的糟心事,何止是打一頓,有一瞬間,他媽的真想弄死他!現在已經想不起來,是他說他還活著,說他們跑了的一瞬間,他想弄死他,還是他媳婦看著他倒地眉頭緊蹙的一瞬間。他本來只是想給他幾拳,發洩一頓心中的怒氣。但她像個傻子似的挺著大肚子站那兒……他就覺著不舒服。這種不舒服不僅僅是因為他回來了,她不再是個無依無靠的小寡婦,而是……她男人明明回來了,他還覺著她無依無靠。兩個大男人打架,她挺個大肚子站著幹嘛?這種熱鬧是她能湊的嗎?是不是傻啊,怎麼也不知道躲躲……季雲喜氣得狠狠踢了車門一腳。“老闆,是我對不起你,對不上礦上,我這就去派出所自首。”身邊沒有孕婦,季雲喜的脾氣就沒那麼好了。只見他冷笑一聲,“他們倆呢?”“我……我也不知道,不確定他們還在不在深市。”畢竟以林友貴和楊寶柱花錢如流水的速度,手裡那點工錢是支撐不了幾日的。最關鍵的,他當時說好只回來三天的,現在都六天了,他們或許早就跑了。季雲喜沒有咬牙切齒,但眼神裡就是有股明晃晃的憤怒,像利劍的銀光一閃而過,讓人不寒而慄。林友貴,楊寶柱,很好,他記住他們了。跑?!把他季雲喜當成什麼人了。唐豐年一看他眼神就心知不妙,他雖不贊成林楊二人的金蟬脫殼之計,但……林友貴和楊寶柱,他們縱然有再多不是,但終究算他師傅,他上礦第一份工是他們教的,第一次下井是他們帶的。他們鐵了心不會再回來了,找是找不到,家裡老人孩子卻還要生活……只有那兩萬塊的賠償金在,他們兒子才能安然無恙的在家娶媳婦,以後還能有錢供孫子讀書,走出大山……最終改變命運。“老闆,是我的錯,就讓我來承擔吧。礦上的損失我會賠償,馬上就去自首。”季雲喜怒極反笑:“呵,你賠?”“雖然我現在沒能力,但以後一定會賠上的,老闆全記在我頭上,以後出獄了……我說到做到。”季雲喜嗤笑一聲,是這小子太單純了還是他太小看自己的礦了?“三萬六的賠償金我們之前從沒動過,家裡老人生病,昨天剛取了八千出來,還剩四千多塊,我會全數存進去,轉給老闆,花掉那三千多我也會賠上,等我出獄了會按利息還。”季雲喜臉色這才好看一點,心道,他雖然有點不自量力,但至少還有點擔當。“至於房子,老闆寬限我們兩日,後天天黑之前會搬走。”季雲喜一愣。搬回那個鳥不拉屎的村子嗎?他沒去過,有一次心血來潮專門讓小劉去打聽過,說是車子開不進去,進村還有一段三百來米的坡,陡是不陡,問題是大肚子爬坡下坡的,怎麼進出?關鍵是,他媳婦已經快六個月,沒多久就要生了啊。見他遲疑,唐豐年以為他是嫌唐家人動作慢了,又趕緊保證:“我們最遲後天天黑,一定會搬走的。一人做事一人當,請老闆不要為難我的家人。”季雲喜聽“家人”,腦海裡又冒出那天小寡婦抿著嘴笑的模樣——“是我老公買的”。不就一塊破錶嘛!至於讓她歡喜成那樣。不過,就算是破錶,那也是唐豐年幾個月的工資了,他待她,確實是夠親厚,人家兩口子,本來就是家人,他個外人又算得了什麼呢?她懷的是他的孩子,還怕他會虧待她不成?於是,將出口提醒的話,到嘴邊就變成一聲“嗯”。唐豐年鬆了口氣,“我現在就跟老闆一路,去派出所自首。老闆等我回去說兩句話。”季雲喜一聲不吭,不置可否。屋裡,李曼青正跟豐梅說話:“你們錄取資訊什麼時候下來?”如果這兩天就搬走的話,到時候出村一趟不方便,更別說進縣城了,還是先問個準確日子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