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又說常先生不常回來,但每年年底都會給福利院捐款。大致瞭解了廖先生對常周幼時的照料,董升升按捺不住好奇問:“廖老師為什麼不乾脆領養常周呢?”“這個——一方面,廖老師不是十分符合收養人條件,另一方面……”她猶猶豫豫看了看窗外,董升升坐在沙發上,身體微微前傾,試探道:“有什麼不方便在這裡說的嗎?”院長嘆道:“倒也沒有,這件事福利院年長一點的工作人員都知情的。福利院的上上任院長姓黃,這人擅長講場面話,和民政部門疏通關係,坐上了院長的位置,但為人則是無恥之尤。除了常周,當時福利院還有好幾個因為個人特徵得到社會關注的孩子,無一例外都沒有被收養。黃院長覺得,與其送走他們,不如留下他們獲利,於是那些孩子的領養申請,幾乎全被他扣下了。後來東窗事發,查出針對那幾個孩子的社會資助,大部分都被他中飽私囊了。但立案時他已經年過七旬,不能受刑事處罰,輿論也沒有繼續發酵下去。”董升升出福利院時不知該如何作想,他心裡有點恍惚,似乎很難將這樣的境遇與常先生對應起來。當他向俞先生彙報過後,不解問道:“老闆,我想不明白,這些事情是怎麼在他身上完全沒有留下痕跡的?”俞先生在電話那頭笑道:“他有一顆頑強的心。”頑強地抵抗一切,同時,頑強地不為所動。俞揚抵著陽臺護欄,看著遠處的朝陽從cbd的高樓間躍動而起。不知為何,他想起父親在日記中寫的一句話:因勞勞車馬而丟失自我是不幸的,因風塵迷眼而捨本逐末是不幸的。我曾想,我的一生已無可拯救地落入這不幸之中。直到我在另一個人身上找到我曾有的自我,曾珍視的一切。俞先生的浪漫情懷到底比不上俞韞先生,這幸與不幸的念頭不過在他心中一晃而過,回到紐約,一頭扎入“勞勞車馬”、“迷眼風塵”中,根本無暇去奢談什麼“自我”。處理完垂虹資本的一些階段事務,赴法國濱海阿爾卑斯省參加論壇的前一晚,俞先生還在劇院陪人觀看某音樂劇的週年演出。那人是零售巨頭家的花花公子,放著藤校不讀,去做了個蹩腳的男模。他染著一頭輕佻的金髮,全程愚蠢地半張著嘴沉睡,等到最後一句“to love another pern is to see the face of god”唱完,才忽地驚醒,在聲浪中高喊了幾聲“bra|vo”,匆匆對俞揚道:“我要走了,你介意和我拍張合影嗎?我想我父親看到會很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