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旁支,俞揚放心不下他亂走,將人禁錮在被窩,講了些古板的繼承、宗法道理哄他睡覺,不想催眠不成,反被他的探究欲弄得沒了瞌睡。俞揚索性為他預習功課,語氣混沌地說:“……我叔父名彰,行字簡能,與我父親合取‘乾道易知,坤道簡能’之義。他是個考古學家,十幾歲時赴歐洲留學,二十二歲即拿到博士學位歸國任教。特別時期,叔父和我父親一樣受了些苦,不過我父親為人剛烈,不受拘束,因而被人構陷;我叔父雖也能言巧辨,但在外人面前從不爭是非,所以只是被善妒之人排擠。後來我父親客死他鄉,叔父就成了俞家的當家人。我堂兄——今天你已經見過——走了仕途,我叔父頗感不齒,所以並不偏愛這個獨子。未來家族中主事的必然是俞軫……”“為什麼不是俞柳教授?她才是最年長的。”“我姐不是許多年前就被賀平騙去了麼。”他淡淡道。常周又問:“為什麼不是你?按照你先前講的,你是長兄遺子,應該優先於你堂兄,更別說你堂侄女。”“有道理,我怎麼沒想到。”俞揚故作深思模樣,“你喜歡這個宅子嗎?雖然我嫌它太老,梁木都要壞盡了,但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可以爭取一下。”常周抿著嘴,作勢狠捶他,俞揚接住他的手一點點攤開,笑說:“我說了原因,你沒有聽懂。”“什麼?”“我說——‘泰山其頹,樑木其壞,哲人其萎。’等我叔父……退隱了,家裡值得敬仰的人就不多了……”他目色蕭條,常周忍不住扶他的下巴,吹捧他,“不是還有你嗎?”俞揚強抑著笑,“傻子。我是什麼?我只是個商人。”常周猶不贊同,“除你以外也還有別人。後輩、孩子,無不是希望。”“是我悲觀了,孩子才是希望。”俞揚誠懇地說,越看他越覺愛惜,湊上前去追逐他的呼吸,“常老師說話總是發人深省,令人耳目一新。怎麼辦,我還想求你幫我答疑解惑……”常周隨手抄起矮櫃上裝飾用的扇骨去拍他的鼻樑,拒人千里,又賭氣道:“我看你就是想要孩子,直說就好,別總拐彎抹角!想過多少孩子的名字了?隨便摘出一個就能給人用!”俞揚駭然道:“怎麼忽然說到這上面來?”想起離開時俞軫曾留下他說話,歉疚笑起來,“我堂侄女和你講了什麼風言風語?”俞揚由背後抱住他,低頭去蹭他的後腦勺,悶悶笑著,“無論她說了什麼,那都是我遇見你以前的打算。我要孩子做什麼?我難不成能生出你這麼聰明的孩子?”常週轉身抱住他,想要反駁,但看見他那雙令人想不透的眼睛,自知在許多事情上,相較於他,自己的確是淺薄的。他嘆息著說:“孩子的問題我一時不能去考慮。我很抱歉。但以後無論你想要什麼,一定要直白地告訴我。你想要的,我都會盡己所能,你相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