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平以為他別有揣摩,“什麼?”俞先生正為常先生慢吞吞的動作愉悅,戲謔道:“我恐怕威脅信是我的愛慕者寄的。你知道,網路上有許多年輕女性對我有戀慕之心,年輕人麼,容易被這種心情挾持了理智,‘拉雜摧燒之’、‘當風揚其灰’,什麼都做得出來!”又換作愁悶的語氣,“我早跟升升說了,我這樣的外在形象,太容易滿足年輕人關於伴侶的脆弱幻想,是不適宜在輿論場合太過張揚的……”常先生抿著嘴笑,賀平不悅地放下茶杯,“我是真心實意關心你的安危,你這樣敷衍,真當我涵養那樣好?”局面破裂不過意料之中,俞揚無懼色地與他對視,“有時候,真心實意比虛情假意更危險,不是嗎?”賀平被肺火灼得恨不得上前揍他,但深埋著的某種卑瑣的念頭讓他常年為之掣肘,他甚至需要剋制自己不去靠近他,他起身踱了幾步,待那衝突的情感歇下,無奈道:“你自行打算吧。也怪你姐多慮,你有今天,總不能是憑藉天真和運氣。”“我走了。”俞先生未起身送他。他只好侷促地整了整衣腳,大步離開,及到了走廊拐角,又回頭道:“揚揚,我希望你記得,你只要點頭,姐夫什麼事都會為你安排。”對什麼點頭?安排什麼?俞揚在心底嗤笑,不再回應。常周以為俞先生是在同他姐夫置氣,可是俞先生呈現的,是遠甚於賀平的坦蕩。他今天大概是做慣了傭人,訕訕地將拖把擱下,出門代俞先生送客。董升升扣著一頂漁夫帽,拖著一隻足有他半人高的箱子進院子時,俞先生正站在瓜藤下的陰影裡對著一朵苦瓜花凝神思索。董升升喘著大氣打招呼,“老闆?又醞釀什麼壞事?”俞揚隨手揭起一根枝椏,“杖藜嘆世,感到天將降大任於我,而我無能焉。”董升升啞著嗓子笑,“呵呵……沒在想你那‘甜蜜的煩惱’?”“steven原來還有嘴碎的毛病?”俞揚丟開樹枝,上前替他提起行李箱,“我那位‘甜蜜的煩惱’——他出門買抽紙,估計不久就會回來……升升啊,愚兄的終身幸福也許就記掛在你這張嘴上,你知道該怎麼做吧?嗯?”董升升又妒忌又替他開心,半真半假道:“我滿腔心意無人收,轉眼你就情投別處,我會不知道怎麼做?”俞揚推搡道:“學steven學得惟妙惟肖,不如你和他換個崗位?”董升升在他背後寂寂地吐了吐舌頭,淡淡道:“對了,剛才我在外面看見了賀將軍,他這是剛離開?”“嗯。錢謙放出去的訊息,他信以為真了。”“你解釋了嗎?”“沒有,常周也在,不把他順勢誆了,豈對得起我在外的名聲?”俞揚關上門,將行李遞還他手中,“把東西帶去客房,休整一下,晚上陪我去見新的合作伙伴。”“今天是星期六!老闆你真是太擅長壓榨了……”董升升連連搖頭,到了樓梯口,又折回來,從包裡掏出一隻u盤,“這是你讓我從銀行保險箱裡取的東西。看上去有點年份吼。裡面是什麼?有點好奇噢。”俞揚微笑道:“好的員工懂得尊重老闆的隱私。”等到俞揚介紹兩人認識,董升升赫然發現,今天下午遠遠看到的,站在賀將軍身旁說話的,不正是這位嗎?他混混沌沌中被俞先生扯走,接著一整晚都似是被“抽紙”二字糊住了腦漿,他覺得自己可能窺見了了不得的秘辛。晚上他躺在床上反覆替俞先生琢磨,一會兒覺得常先生氣質正派,不像是鑽營取巧之人;一會兒又覺得有俞先生這樣的男人做備選,卻背過他去勾搭賀將軍,正常人不會這樣又傻又瞎吧?思前想後,好像都得不出什麼子醜寅卯來。翌日,俞先生先是去金融區同昨晚會見的合作伙伴草簽了一份協議,又馬不停蹄去到某酒店同國內的幾位商界翹楚舉行高機密會談。漫天胡扯地聊過了飯點,俞先生婉拒了午餐邀請,飢腸轆轆地走出會議室,便見到自己的一級助理正站在安全通道標誌下撓牆皮。俞揚清了清焦乾的嗓子,皺眉問道:“從昨晚開始就這樣惴惴不安,是時差還沒調整過來?”董升升手一抖,轉過身來,慌忙從檔案包裡翻出一塊低糖巧克力,諂媚地遞過去,“哪有?老闆你想吃什麼,我讓小徐司機訂桌。”俞揚撕開包裝咬了一口,向電梯走去。他咀嚼的動作很是斯文,舌尖偶爾會在閉合的嘴唇裡悄悄舔舐上齒,“不吃了。下去以後,你和小徐打車去吃飯,我自己開車走。晚上我們直接在崑劇院碰面。”“你去接常先生?現在會不會太早了一點噢?”——今天早晨,董升升和俞揚沆瀣一氣,把常周攛掇去看演出了。俞揚嘿嘿笑了笑,“機會難得,我這不是得預留時間為悅己者容麼。”董升升心道難怪老闆早上忽然轉性,特地要司機去車庫換一輛車開!他望著電梯頂端的鏡子,幽幽道:“非洲大草原上的雨季來臨,又到了雄性大猩猩求偶的季節。”賀吟川為小舅舅的私德殫精竭慮,下午,從書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