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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小舅舅留點情面行不行?”賀吟川將碗往他懷裡一推,抹了嘴巴,暢快地說:“沒有情,還有點剩面。”推門出去,外面早下起了好大的雨,常周說家就在對面小區,要步行回去,俞先生眼疾手快,抽出賀吟川書包側面的摺疊傘,將小外甥推回店裡,體貼道:“站在裡面,別淋溼了,我把常老師送回去,再過來接你。”賀吟川見雨勢太大,也不執拗,叮囑俞先生要小心,“常周人挺重的,你扶穩了。”俞揚一手持傘,一手顧忌他打了石膏的右臂,從他腰後虛虛托住,堪堪把人半抱在懷裡,一時心如懸旆搖搖。常周對著賀吟川,肢體接觸障礙好幾日沒有發作,幾乎要忘了,此時忽地被寬大的手掌隔著一層薄薄衣物貼上,幾如芒刺在背。可是傘外大雨滂沱,總不能將人推出去,常周汗溼了鬢角,試圖透過交談轉移注意力,“你這身衣服,走在某大里,準會被當成學生。”俞揚道:“我看上去這樣年輕?”“這……倒也不是……我是說上面的印花。也許我該說,你會被當做計算機系的學生?”俞揚挑眉道:“我從前還真的在某大計算機繫上過課。這件t恤是某大計算機系一次學生活動的贈品。”“原來是校友!”常周如釋重負,就t恤上的np完全問題延展開去,將千禧年大獎難題逐個聊了一遍,不適感忘了乾淨,興致勃勃道,“你的思路非常專業,你是學數學的?——哦!我忘了,你是做投資的,數學也是……”“我以前的確是學數學的,”俞揚扶著他踏著水花慢悠悠地走,低緩說:“想不到你對數學這麼有興趣。我記得費曼說,對於物理學家,‘物理像做|愛,數學像自|慰。’我以為你不會喜歡數學。”常周不假思索說:“費曼至少忽略了一種情形,對於沒做過愛的物理學家來說,由於他不知道做|愛是什麼樣的,所以物理和數學對他來說,都是自|慰。”俞先生頓足,“你沒有做過愛?”常先生對自己感到絕望,分明是填補邏輯漏洞,為什麼又開啟了另一個?俞揚見他耳根通紅,適可而止,悶笑著收了傘,扶他往裡走,正欲安慰,聽見他煞有介事地開脫道,“我這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俞揚忍俊不禁,為他摁了電梯,在他耳邊沉聲說:“加油,有道是‘大器晚成’,你有這樣的覺悟,我覺得很好,很好。”劉梁後腳到家,常周正撩起半邊襯衫,劉梁反常地沒起色|欲,定在門口,對常先生說,“我剛才在樓下看見了我小說主人公的原型。”常周努力轉身要看後背,劉梁走上前一把拍了他的手,“別看了,沒起疹子。我剛才在樓下看見了我小說主人公的原型!”常周問:“是誰?”“俞揚!”劉梁急匆匆去開電視,嘟囔著,“奇怪!他和汪湖溪搞到了一塊,回國了新聞居然不見報導!”常周木然道:“俞先生?你是說剛剛離開的,穿黃t恤的那個?”劉梁道:“你也看見他了?果然,我沒有看錯!我拍了照片,快去幫我看看哪個娛樂賬號的粉絲比較多,我——”“我當然看見他,他是賀吟川的舅舅。”“什麼?”劉梁難以置信,“那小鼻涕蟲的舅舅?啊!他是來——”“他送我回來。怎麼回事?”常周問道,“他聲稱自己是一個普通的投資者。”劉梁嗤了聲,“普通投資者?他是個ant!雖然現在不是了……”常周舒了口氣,“原來如此。你這麼一驚一乍,還要聯絡媒體,我還以為他幹了什麼作奸犯科的事情。”劉梁蹲在電視面前,調到新聞頻道,“我當然一驚一乍!他是垂虹資本的老闆!你知道他的訊息值多少錢嗎?”片刻,又自言自語道,“我是個傻子。他是垂虹資本的老闆,誰敢買他的訊息?”彷彿瞬間一貧如洗,劉梁萎坐到地板上,想起下午和蕭宋去看的那場戲中所唱,“但看我憂貧慮賤的心如搗,試問你造物生才的意可安?”,再看向不明所以的常先生,又哀其不爭,施施然說:“幾十億美元把你送到家門口,你居然就這麼讓他走了。”常周笑道:“話不是這樣說,他是資本家,我是物理研究者;他的對手是人,我的對手是上帝。應該是他把離上帝最近的人送到家門口,居然就這麼走了!”常先生不知道,資本家回到家中,站在那一架子積了灰的舊數學書前,感到了難以言喻的心潮湧動,彷彿面前不是數學著作,而是伯牙子期相知的琴音、約拿單脫給大衛的戰衣、帕特洛克羅斯與阿喀琉斯同穿過的鎧甲,他被多巴胺分泌帶來的心流矇蔽,等他的理智甦醒,他發現自己竟捧著一本《無窮小分析引論》讀了一小時,俞揚暗道不妙,將書放回原處,疾步走出書房,賀吟川正要回自己家,俞揚喊住他,叫他跟家裡說聲,後天出發去美國,讓董升升為他訂機票,又強調不要告訴家裡他回國了。賀吟川卻很為難,問他可不可以再延宕一週,等常周的腿稍恢復了再離開。俞揚正為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