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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揚愕然道:“那是先父的——”“是易知先生的遺作。”方笠說道,“家父在《食竹集》、《棲梧集》付梓後,整理舊物時,又找出一些與易知先生的往來書信,便念想著可以再成一集,可惜為病痛之軀所絆,一直未能……”“說這些做什麼。”方老先生打斷他,拉著俞揚,一會兒捏他的手,一會兒細細看他的眉眼,半晌過去,竟恍而入夢般,不知不覺淚眼婆娑,三個小輩未敢發聲刺破,一時靜默似在舊夢中。直到老人抹了抹眼,俞揚才說:“方伯伯,我給你帶了件好東西。”起身拉開門,叫司機把那箱書搬進來,方笠小心翼翼取出古籍,呈到老人面前,老人以手指輕輕撫摸線孔,緩緩道:“費心了。只是這書到了我手裡,恐怕只有陪我作古的命了,倒不如送給旁人去研究。”俞揚道:“我心意已致,方伯伯如何處置都好。”老人看了一眼兒子,方笠隨即說:“那就以易知先生和家父的名義捐贈給文史研究所吧。”方老先生點頭讚許,又對方笠道:“書房一層正中間書架,竹篋最底下有封信,你去拿來給揚揚。”俞揚料想應該是父親是舊物,拆開信封,果然是熟悉的墨跡,讀了幾行,發現竟是封用近文寫的肉麻無比的情信,狐疑地看向床頭,老人顯是早看過了,也樂不可支,嗆了口氣,道:“不用懷疑,是你父親寫給你母親的。你父親風流一世,到底是個面薄人,好容易寫了點風月之想,居然到死也沒寄出去。”俞揚實在難以想象父親寫得出這樣俗氣又直白的東西,忍不住要笑,口中答應道:“我一定轉交給雷妮。”方笠送俞揚出門,俞揚問了些方老的近況,得知病情已是大廈將傾,不由悵惘。方笠說:“家父於生死上早已看開,常常是他反過來安慰我們這些小輩。只是,偶爾會看見他翻出小淮的照片……他嘴裡不說,心裡一定還在為小淮的死痛悔。”俞揚僵住脊背,方笠忽然握住他的手說:“揚揚,小淮在美國時與你最親密,要是能找回些小淮的遺物,也算是了了家父一樁牽掛。”俞揚避開他的眼睛,沉聲道:“我竭力而為。”心事重重地穿過庭院,看見剛才臥室裡的年輕男人正佇在自己的車旁默然地抽菸,俞揚問:“你是方老的醫生?”錢謙未料到他是真的對自己全無印象,掐滅了煙,上前同他握手,“不是,家父錢慎思與杭之先生是舊識。說來,我和俞先生還是同行。”俞揚不動聲色地打量,終於,認出人來,“我記得你。中學的時候,我們是不是做過同桌?”“是。”錢謙放下心來,遞給他一隻香菸,“有空聊一聊?”兩人在一處水榭停下,俞先生點燃了煙,雲霧繚繞中聽著,心想果不其然,自己這是被守株待兔了。錢謙懇切勸說,“汪湖溪這個人自我過甚,好大喜功,如果聽憑他折騰,真正實現婚姻平等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他不是一個真誠的平|權活動者,他渴求的東西太多了。俞先生,你如果能答應我的請求,對於社會就是一件不小的功績。”俞揚微有不耐,“你和汪湖溪是什麼關係?”錢謙閉眼輕笑,搖頭道:“實不相瞞,我和汪湖溪是戀人。”錢謙見對方果然露出輕蔑神情,泰然自若地繼續說,“但是我們有各自的事業,而且,對於lgbtq問題,我們之間存在一些的分歧。”俞揚對此毫無興趣,只是有些玩味,夫夫向背如此,為何還要勉強躺在一張床上?漫不經心說:“汪湖溪提出的條件頗為豐厚,你能用什麼換我的支援?”錢謙早有準備,轉身看向湖面,低聲道:“我知道汪湖溪手裡有一張照片,是關於你和方淮的……我可以替你拿回來。“並且,我可以保證他所知道的一切,絕無一字會傳到杭之先生耳朵裡。”錢謙指腹摩擦著汗溼的拳心,眼神鎖在碧色的漣漪間,安靜地等待著。男人靜默地抽了一分鐘煙,忽然,爽快地說:“好,成交。”錢謙為他的舉重若輕所驚詫,不由地懷疑這個籌碼是否果真有汪湖溪深信的價值。不過他已經被十足的喜悅所圍繞,欣然道:“我這就讓人準備新聞稿。”俞揚攬過新合作伙伴的肩膀,走得大步流星,笑得十足虛偽,“不,我會讓我的助理聯絡你。你大概不知道,我有一位助理,以生花妙筆聞名,垂虹資本的通稿,無一不是出自他手……”俞先生那位有生花妙筆的助理,不能是學了十年生物工程的董升升,不能是隻懂得公司治理的何其青,更無法是漢語學習還處於拼音階段steven,於是——便只好是俞先生本人了。當晚,俞先生援紙握管——不,是援電腦、握鍵盤,會性神通,假以蘊秀之腸,撰為倒峽之詞,千言不過倚馬之間。俞揚將文件傳輸給助理,並告訴他自己現下必須在國內逗留,大約一週後回美國。何其青拜讀過後,為自己先前對老闆作出的草率評價懺悔;董升升拜讀過後,溜鬚拍馬稱老闆這個中文水平,真堪傲視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