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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住混亂形勢之後,他趕到林峙身邊,叫道:“父親!”後者氣息奄奄,對著唯一在身邊的兒子淒涼地一笑。清風中傳來一聲說不出意味著什麼的笑:“林夢琊!”他抬起頭來,幾乎在那抬頭的一瞬間,他看到時光悄然老去,彷彿在一回首,他還是十八歲時剛返回人間的翩翩少年,在巫山裡坦然行走,遇到一個傾城之色的少女,披著藤蘿,騎著猛虎,天真爛漫又野性十足地叫他:“人”。回首之後,時光凋零,只有長安在迴廊盡頭烏髮紛飛,神情是他從未見過的冷厲:“林夢琊,你當真要和我作對,阻止我報仇麼?”林夢琊想起,長安是野性的山鬼。成親兩年,她漸漸褪去了初見時的野性,表面上看起來,和那些世家大族裡溫婉可人的少女並沒有什麼不同,這讓他都幾乎忘記了,她本是山林的女兒。他亡羊補牢般望向她:“長安,你鬧夠了嗎?”長安緩緩走近,眼睛裡透出匕首般的寒光:“你爹和那些姨娘合夥毒死了我的虎兒,我一定要殺了他們,為它報仇!”林夢琊凜然站在父親面前,聲音清冽:“他是我父親,你若要殺我父親,只能先殺了我。”長安駐足在神情堅定的少年面前,神色一愕,彷彿有些不知所措地摩挲著手中龍角,半晌,搖頭道:“我不殺林夢琊,只要殺你爹,你讓開,我為我的虎兒報仇。”他的聲音悠悠淡淡的,有悲涼,也有苦痛:“那你便先殺了我吧!”長安愣住。在她的心裡,猛虎是從小到大的親密玩伴,感情深厚無比,不管怎麼樣,她都要替它報仇,毒死猛虎的是她一向不喜歡的林峙和那些姨娘,她下起殺手來更是毫無心理壓力,山鬼的善良並不向敵人開啟歡迎的大門。然而擋在面前的,是林夢琊。這個秀拔如翠竹的少年,在巫山和她相遇,是她見過的林峙喘息良久,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以一種不可挽回的勢頭源源不絕地逝去,他勉強睜開眼睛,看到自己脖子上鮮血滔滔流逝。眼前的兩個人不知道在爭論著什麼,一個白衣如雪,一個紫衫嫋嫋,兩人之間,有一種微妙而強大的氣場。這個逆子,竟然色迷心竅,竟敢違揹他的意願,執意要娶一個來歷不明的妖魅。而這個妖女,不知道用了什麼狐媚手段,竟然讓天下無敵的蕭君圭,來威逼自己同意這門親事。他林氏一族的顏面,都被這兩人丟盡。而今日,這妖女終於褪去了偽裝,暴起發難,居然將林府一朝毀滅。這是他經營數十年,象徵著他所有榮耀和地位的林府啊!他恨透了這個妖女,更恨逆子為何定要將這個妖女娶回家門,讓林氏不僅貽羞全城,今日更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林峙眯起雙眼,嘴角邊冷酷的弧度像被投入小石子的湖水,一層層盪漾開來。他看了看身畔不遠處的長劍。此劍名“分潮”,分濤斷浪,鋒銳絕倫,是林氏一族傳承至今的鎮族神兵。先殺逆子,再殺妖女,他殘忍地笑了。分潮劍向背對著林峙的林夢琊疾飛而去,長安立時發覺,尖聲叫道:“林夢琊!”他是人,倘若死了,就再也不能活轉過來。她猛地撲上去,拼盡全身力氣將他推倒,卻來不及躲開破空而來的分潮劍。林峙最後的一擊飽含了他所有的功力,力道巨大,嗤的一聲,分潮劍破入長安胸口過半,鮮血立刻狂湧了出來,分潮劍的餘勢不竭,帶得她整個人都被猛然擊飛。她被擊飛起來的身姿仍是一如從前的妙曼,林夢琊的心卻隨著她的身子高高拋起,又重重落下。這一剎那之間,他的心彷彿歷經過無數個滄海桑田,頃刻間蒼老得不成模樣。半空中有一道玄青的光影疾風閃電似的飛掠而過,一把接住長安的身子,也不知是不是心神大亂的緣故,墜落到地的那一刻,以那人的修為,居然向前踉蹌衝出數步,方才站穩。懷裡的女子目光悠茫,嘴角邊微笑恍若獨宿深林之中,又遇到狂風暴雨似的悽迷:“你……你……”少年時候的蕭君圭神色莫名地悽惶起來,握住她手腕的手顫顫發抖,聲音沙啞:“長安,你……你怎麼變成……變成這般模樣?”她躺在他懷裡,連說話都已有些吃力,嘴角邊笑意深淺變幻,神光離合,輕聲呢喃道:“你是蕭君圭。”他的聲音哽咽起來:“是,我是蕭君圭,長安,你不用害怕,我一定會救你。”他知道她是山鬼,天生靈力極為充沛,自我癒合能力強大無比,雖然被林峙最後的一招偷襲成重傷,但在他功力的護持之下,也不會有什麼大礙,念及此處,稍微放下些心來,向她微微一笑。她彷彿沒有聽清他的話語,微笑著看向他,向他吃力地低聲道:“你……你不知道,我……我是山鬼,我們……我們山鬼只要生孩子,母親就會死去。你……你別讓林夢琊知道,我怕他傷心,我……我活不成了。”蕭君圭腦海裡轟隆隆亂響,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四周彷彿很喧囂,又彷彿安靜得如同鴻蒙初開時的寂寞。她對他說,她活不成了。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