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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樹枝如此纖細脆弱,他卻站得如履平地,枝葉上下起伏,但見他低眉信手,橫笛而吹,清風悄襲,滿山簌簌,彷彿一人吹笛,萬眾為之吟哦。今夜的月色略有些黯,但一點都不妨礙林悉看清此人的風姿,無論在何處,他隨隨便便地一站,便已是風景。林悉卻只恨為何他武功這麼高,來也無影去也無蹤,悄沒聲息地綴在她身後,她竟毫不知覺。☆、其時月色正朦朧,翠枝寥寥,木葉紛飛,山中歲月寧靜悠長。月下有白衣人,負手而立,衣袂隨風微微起伏。月亮很應景地躲在濃密烏雲裡,只略略灑下些幽幽光華,那光華居然似有偏愛之意,盡數徘徊在他身周,流連不去,令她深刻懷疑傳說中的廣寒仙子其實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林悉想,這個人很當得起一個詞,閉月羞花。她親眼見到了閉月,興沖沖再找羞花的證據,山中花樹甚多,又當暮春時節,繁花燦爛,滿山皆是沁人心脾的淡淡花香。不提防那白衣人緩步走近,剛在她面前站定,一朵山梨花悄沒聲息地飄下,正落在他肩頭上,彷彿在他肩上落了一朵雪,餘香入衣。她一個激靈,猛然想起眼前之人,是那個很可能天下無敵的霄衡,而兩天前正是自己將他逼退了,害他不能完成誅殺南曠微的任務,他此刻不是來找她晦氣的罷?隨即想,廢話,難不成他是來找她敘舊的?念及此處,上下兩排牙齒頓時交戰得分外親切。真是才脫狼窩,又入虎穴,她早該有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的覺悟。她想象力一向強大,瞬間浮出這些個念頭:“蒼天啊,姑娘運氣怎能如此之黴我加上小狴也不見得能和他過上兩招,實在凶多吉少。可惜了姑娘我青春年少如花美貌,才活十七就此命夭,可憐小狴說不定還要被他生火烤熟了吃肉,師兄,救我!”但心裡想是這樣想,嘴上卻不能這樣說,她好歹是太華弟子,受師尊教誨多年,須知“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頭可斷,血可流,氣節這個東西雖然虛無縹緲,卻是萬萬不可丟的。正要說幾句譬如“我打你不過,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要我投降,卻是妄想”之類的場面話,無奈被他強大的氣場壓迫,全身上下沒一處不哆嗦,哪還說得出話來,萬幸的是月色著實黯淡,遮掩了她很大部分的恐懼不安。孰料他倒似頗友好,慢悠悠對她說了幾句話,說得她暈乎乎了好一陣兒。額,這白衣人慢悠悠說出來的是:“林姑娘,月色清寒,你獨自在此作甚?”謫仙對她態度如此和藹,她一時有些受寵若驚,半晌方吐出字眼來:“我的小師妹正發燒,我採些藥草回去給她治病。”謫仙道:“嗯,你待同門倒友愛得緊。”語氣越發柔和了。林悉見他似乎並沒什麼敵意,心想就憑他那日顯露的神通,若要傷害自己,實在犯不著多羅唣,料想是自己友愛同門,合了他的心意,當下大著膽子道:“多謝少俠誇獎,你……你近日還好吧?”他雙眼似籠罩著薄霧的湖水,隱約含笑,頷首道:“甚好,只是我答允替大秦城城主殺一人,卻因姑娘阻擋之故,不能取南曠微首級回去,未免有負所託。”她心裡連珠價叫了十萬個倒黴:“糟糕,果然來找我晦氣了”,面上卻忙忙地粲然一笑:“大俠言重了,我小小女孩兒,怎能阻擋你?誰不知道你少年成名,天下無敵,是吧?想來你大人有大量,些微小事,定不會和我計較。”他著實是個性子冷清的,不苟言笑,聽她一番諂媚的奉承,連眼珠子也未曾轉動一下,接下來的話劈得她好一陣回不過神來:“走罷,趁著月色尚明,咱們可以趕一程路,到前方驛站歇息。”林悉懵了,眼前金色的山丹丹開得那個繽紛燦爛,耳邊轟隆隆的雷鳴打得那個熱鬧奔放。“少俠,你休要和我開玩笑,我禁不起。”他蹙眉道:“我從來不開玩笑。我和你有約在先,不能再去取南曠微首級,只好委屈姑娘隨我回去,將你交給穆長恭,也算做個交代。”林悉腦海裡頓然浮出一幅畫面,帶著獰惡面具的紫袍男子長身而立,眼角處閒閒掃過戰戰兢兢跪在地毯上的孤女,漫不經心道:“七日之後,要麼給我南曠微的人頭,要麼是你的人頭。”她記性一向出奇的好,甚至清楚地記得那男子長袍上繡了繁複精美的花紋,隱約是一幅奇異的星辰之圖。他吩咐瑩姑去殺人時的聲音極平靜,帶著殘酷的優雅。落到這種人手裡,後果可想而知。此時此刻,她只覺得空蕩蕩輕飄飄的,孤月殘星,涼風習習,她耳邊卻似有雷轟電閃,彷彿老天爺也在幸災樂禍,震得她腦中一片空白,好半晌,三魂七魄才悠悠歸位。想了又想,她終於賠著笑,小心翼翼道:“霄衡大俠,江湖上亂得緊,我一個女孩兒家,跟著你上路,未免叫別人指指點點,惹下許多閒話,依我看來,那大秦城城主也不是個不通情達理的人,你回去和他好好解釋,他必定不會責怪。咱倆不如就大路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