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出宮”這四個字在我內心深處如同驚濤駭浪般翻湧不息。
自從踏入這深宮之中,我無時無刻不在渴望著能夠離開,渴望與家人團聚。
然而,此刻,這幾個字卻是慶王用生命換來的,我心中的痛楚難以言表。
皇帝的話語剛落,便突然癱倒在地,毫無形象地四肢攤開,仰望著那高高的宮殿屋頂。
他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哀痛,淒涼地說道:“十九弟啊,你真的也離我而去了嗎?”
我的心不禁顫抖,想要上前去扶他起來,但心中又對這個帝王充滿了恐懼。
最終,我仍然一動不動地跪在那裡,靜靜地等待著他繼續傾訴。
皇帝緩緩開口,聲音中帶著無盡的哀傷:“雁心,其實朕一直捨不得放你離開。
並非朕對你有多深的喜愛,而是每當朕想要放你走的時候,總會想起當初不得不放棄忻兒的那一刻。
朕用她作為對安親王的致命一擊,那是朕心中永遠的痛。
只要你在朕的身邊,朕就能感受到忻兒彷彿還在。
這也是朕一直無法下定決心讓你離開的原因,也是朕當初無法直接將你賜給十九弟為側福晉的原因。”
他繼續訴說著:“後來,忻兒瘋了,瘋得誰都不認識。
朕偷偷去看她,她卻拿著剪刀想要殺朕。
她恨朕,恨這皇家的權勢,恨這世間的齷齪。
她曾經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朕不該那麼做的,是朕斷了她的生路,毀了她的一生。
那場大火,她和安親王葬身火海。
朕想去見她最後一面,卻被眾人勸阻。
他們說,她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恐怖至極。
可朕還是去了。
在白布之下,她和安親王被燒成了焦屍,卻依然緊緊相擁在一起。
那一刻,朕的心如同被撕裂一般。
朕無法接受他們這樣相擁離去,朕用手扯、用刀砍,想要將他們分開。
朕絕不允許他們死後還在一起!”
皇帝越說越激動,四肢揮舞著,彷彿變成了瘋狂的魔鬼。
過了一會兒,他似乎耗盡了所有的力氣,漸漸安靜下來:“從那以後,忻兒就成了朕的夢魘。朕時常在夢中看到她那焦屍的模樣,每每驚醒都心如刀絞。
朕甚至不敢再將鈕祜祿家的女兒選入宮中,因為她們會讓朕想起忻兒。
直到你入宮的那一天,朕看到你,心中竟然有了一絲安寧。
你讓朕想起了年少時的忻兒,那樣鮮活嬌俏,而不是燒成焦屍的忻兒。”
我聽得膽戰心驚,只覺面前這個不是人間帝王,而是來自地獄的惡鬼。
雖知帝王之爭歷來血雨腥風,親情血脈在權謀面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然而,利用柔弱女子與無辜孩童作為鬥爭的棋子,竟還自詡無罪,即便死後也不肯讓人安寧,這樣的人,豈能稱為勤政愛民的人間帝王?
我不清楚當年皇帝對安親王妃究竟做了什麼,但我深信,若非觸犯了她的底線,她絕不會因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而陷入瘋狂。
我的眼前忽然浮現了當年瑾妃那件繡著魚骨令箭荷花的旗裝。
那是多麼熱烈鮮豔的花朵,喜歡這種花朵的女子,一定是嚮往光明、熱烈而堅韌的。
她怎會輕易被擊垮?
皇帝必定對她做了極其可怕之事。
然而,我卻不敢開口詢問,因為惡魔總是隨時準備摧毀他所想要摧毀的一切。
“雁心,你很喜歡十九弟吧?”
皇帝忽然坐了起來,兩眼直勾勾地盯著我。
我匍匐在地,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皇上,夜色已深,您飲了不少酒,還是早些歇息吧。奴婢這就告退。”
我實不願再與這樣的他共處一室,趁著他酒意未散,我決意悄然離去。
說罷,我鼓起勇氣,緩緩起身,朝著門口的方向挪動。
皇帝的視線如影隨形,讓我如芒刺在背,雙腿不禁微微顫抖。
我剛邁出幾步,皇帝卻突然出聲,聲音裡帶著幾分複雜的情緒:“雁心,朕竟有些羨慕十九弟,他與你兩情相悅……”
他的聲音突然中斷,彷彿被什麼卡住了喉嚨。
我疑惑地回頭望去,只見他的雙眸如同燃燒的火焰,緊緊鎖定在我身上,釋放出一種野獸般的兇光。
我心中一凜,下意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