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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城的玄女廟不同於其他地方,沒有蒲團,所以信男善女都是站著拜玄女像,而非跪拜。這也是李景齡定下的規矩,彭城乃至涼州寺廟道觀都不甚多,早年間李景齡作為地方父母官還徵收了不少佛寺佔用的土地,改為耕地水田,為涼州開源節流。也就李景齡為官兢兢業業,治理有方,地方繁榮,所到之處無不受百姓愛戴,他定下的規矩才沒有引得大多人反感。即便如此,宋玉娘還是忍不住責怪了表哥一句,怠慢玄女,顯得他們不誠心。李景齡笑了笑,抬頭看向蓮臺上的玄女像,輕聲道,“她若是在,也不會介意的。”“表哥,你說什麼?”宋玉娘有些疑惑道,她比李景齡小了許多,更不知道那段少為人所知的緣分。“沒什麼?”李景齡笑著搖了搖頭,二十多年的風霜蹉跎,讓他少了年輕時的意氣鋒芒畢露,也淡然平和了許多。有些東西,錯過了就是錯過了。當時不懂,現在懂了。他少有才名,過目不忘,學什麼都容易得很,即便家世低微也不覺得如何,被貶流放也無所顧忌,甚至有幸悟得聖賢之道,嘗得人間百味,天下萬民之心意。這一生跌宕起伏,大起大落,李景齡卻心滿意足,在被被貶流放的數千個日夜裡,偶爾也會獨自去來到這玄女廟,也會想起那個小時認識的生而知之的女孩。他也曾想過,如果世人容不了她的生而知之,滿腹道學,他願意容忍,願意接受。性子古怪也好,太聰明也罷,他都願意照顧她一生一世,為她遮風擋雨。只可惜,有緣無分。她有她的仙道逍遙,他亦有他的萬民之道。李景齡深深望了一眼,他親手雕刻的玄女像,也許這也是最後一眼了。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寶兒指著玄女神像道,“舅舅,這就是孃親說的玄女嗎?”宋玉娘連忙抱住她,握住她的手,“別亂指,冒犯了仙子,會被怪罪的。”寶兒難得被孃親用這麼重的語氣說話,連忙捂住了嘴,“寶兒不冒犯仙女,仙女不要怪罪寶兒。”李景齡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她不會怪罪寶兒的,寶兒這麼可愛,她也會喜歡的。”底下其樂融融,而高居蓮花臺上的玄女像笑語嫣然。半月後,李景齡入京,為新任內閣大臣,頗受新帝倚重。時光荏苒,榮親王府裡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哀慼,富麗堂皇雕樑畫棟的院子裡,錦繡床榻上的貴太妃仍是妝容再好,也難以遮掩將死的灰白敗落之色。“潮兒,記住我的話了嗎?”“好好收著那件東西,有它在,無論誰做了皇帝都不會動榮王府,它會保住榮王府一脈的尊榮富貴。”文錦繡垂死的眼眸在說到最後這四個字時露出了淡淡的神采,尊榮富貴,她一生都在追求的東西,保護了她,也保護了她的兒子。她最後又看向哀痛不已,眼圈通紅的兒子,她這一生唯一覺得驕傲的存在。他比她要善良,仁厚,不與人爭,他不用為任何事情煩惱,只要做他的富貴王爺,不會有人欺負他。她曾經喜歡過的,想要的,統統都在她的孩子身上實現了。如果上天願意再垂憐她一次,來世她不要前世的記憶,不想汲汲營營,最好再糊塗點。“母妃——”榮親王的一聲痛哭,床榻上曾經尊貴半生的女人已經永遠閉上了她的眼睛。坐在玄女廟屋頂上曬太陽的錦榮心中忽然一動,文錦繡死了啊。一眨眼,過來這麼多年啊,文錦繡還是沒有再用那枚玉佩啊,畢竟她不是真的涼薄之人,而是將玉佩留給後人庇佑他們。錦榮打了個哈欠,不知道誰會用這最後一次機會了。百年後,雨中,數輛華貴的馬車從南邊駛來,“王妃,前面有泥石滑坡,恐怕過不去了。”一在前面開路的僕從騎馬回來,披著蓑衣向最大的馬車裡道。馬車裡響起了女子的咳嗽聲,“那就先找個地方歇息下吧。”“前面半里有座玄女廟,可廟宇簡陋,只怕……”車內女子聲音雖虛弱,但卻威嚴不凡,“神明有靈,莫要妄言簡陋,雨下的這麼大,先在那裡歇下,再派人去彭城的驛站。”“是,王妃。”僕從領命道,隨即對其他人傳令,去玄女廟。到了玄女廟後,侍女們舉著傘將一位衣著華貴容顏出眾的女子接下馬車,並很快打掃了玄女廟中唯一的房間,讓病弱的王妃暫且歇息。這玄女廟雖然歷經風雨,時光久遠,香火淡薄,顯出落敗之色,但好在當初建造時用心,廟內寬敞,且外面的風雨再大,屋裡也是安靜祥和的。王府的侍衛很快派人去了最近的彭城驛站,畢竟這玄女廟也不是久留之地。“照顧好世子。”王妃最後吩咐了侍女一句,就服藥先歇息了,這副久病的身子,也不知道撐不撐得到京城。“母妃睡下了嗎?”一個繃著臉卻俊秀貴氣的錦衣男童對王妃的侍女問道。侍女彎腰低頭,親切不失溫柔地道,“王妃已經服藥睡了,小世子。”“小世子餓了嗎?流雲拿糕點給世子吃好不好?”侍女流雲有心不讓小世子在房裡多待,怕擾了王妃睡覺,畢竟王妃已經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