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傷亡多的一直以來都是我們這邊的民眾和士兵,我這麼多年的經驗下來,也只學會瞭如何防範於未然,使他們不敢來我這裡攻關,可這樣一來斬殺的人頭就少了,軍功自然無從得到。”“可我華裳敢說,自我鎮守邊關這麼年來,民眾的傷亡不斷減少,幾近於無。”她轉過頭,那雙因倒映紅牆而顯得濃墨重彩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著他,懶洋洋的聲音中帶著金戈鐵馬的戾氣。“我問你,究竟是我們大周的子民重要,還是軍功重要?”王問之平靜地回望,他沉聲道:“自然是大周子民重要,軍功制的建立初衷就是為了鼓勵士兵保護疆土,守護民眾。”“冠軍侯說了這麼多,還是遮掩不了你枉殺士兵的事實。”她一縷碎髮被風撩到雙唇間。“那是敵人。”“既然投降,便是士兵。”華裳發出一聲嗤笑聲,小指一勾,將陷進雙唇的碎髮勾了出來。她蜜色的肌膚在天光下散發著細膩的光澤。“王太師,軍功與士兵的死亡撫卹和離開軍營時給的獎賞息息相關,我不可能讓跟了我好幾年計程車兵沒有棺槨收斂,讓他們沒有回鄉的路費。”她重新轉過身,大步向前,迎著門樓下的風,一個人穿過悽紅高大的城門。“我也知道國有國法,所以,華裳自願受罰,毫無怨言。”風從城門中穿來,揚起了她墨髮青絲。王問之沒有說話,目送她離開。出了宮城,華裳一眼便見到像是一座雕像般乖乖地聳立在一旁的李嫻。他正抱著一大堆東西,望著地面出神。華裳歪歪頭,此時她才突然意識到跟了自己三年的李嫻也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少年。明明已經做到的雲麾將軍的地位,卻還像是當年當她親兵一樣寸步不離地保護著他。真是好兄弟!華裳重新露出懶散的笑容,她右手擎著宮盤,手腕一轉,宮盤便突然脫手而出,飛向李嫻。李嫻騰出一隻手,一把抓住。“這是什麼?”李嫻蹙眉打量。華裳努了努嘴,懶洋洋道:“聖人賞賜,你說我要這個幹什麼?既不能吃又不能花……”李嫻低聲道:“若不是將軍總是資助那些傷殘歸鄉計程車兵,又何至於如此窮困潦倒?”華裳揚眉笑:“我樂意。”李嫻無話可說。華裳隨手捻了一朵宮花:“還被那隻老狐狸氣了一頓,可真不值我走這一趟。”沒錯,華裳就是知道聖人不可能辦她,才會在閉門思過的時候跑出去,還跟著王太師來領罪。雖然在這這件事上料對了,可她對聖人的評價仍舊是深不可測,如果說王太師的一舉一動還有跡可循的話,那這位聖人可真就是聖心難測了。華裳一直有一種隱秘的感覺——整個大周最恐怖的就是這位聖人了,他好像什麼都知道,卻什麼都不說,只是高高在上看著你的表演。“今日聖上還是隱於簾後?”李嫻問。華裳點頭。當今聖人乃是女帝之子,自小體弱多病,似乎吹不得風,無論上朝還是召見大臣總是隱於簾後。不過,據說這位聖人倒是繼承了女帝和那位男皇后的美貌,或者說,有過之而無不及。華裳聳肩。反正自己又沒親眼見識過。李嫻察看左右,壓低聲音道:“我聽說,曾經有高僧給聖人批過命,說聖人二十四歲之前不得出宮城一步,否則會有性命之憂。”華裳滿不在乎地“呸”了一聲。“別跟我提和尚道士什麼的,我聽著就煩。”李嫻立刻閉嘴不言。他十分理解將軍為何這麼痛恨信佛通道之人,畢竟將軍的前兩任夫君,與將軍合離之後,一個出門右轉做了和尚,一個出門左轉做了道士。難道將軍天賦異稟,和將軍成親以後就能禁慾了?華裳隨口道:“我記得我們華家不也被人說活不過二十歲嗎?你看,我現在不也活得好好的。”☆、兩人一回到華府就被一個杏眸的小娘子攔住了。“將軍,你又偷偷跑出去了?”華裳高舉雙手,沒臉沒皮笑著:“青娘,冤枉啊,都是李嫻拽我出去的,他說他妹妹有事情要我幫忙。”青娘掐著腰,一副明顯不信的模樣:“真的?”被迫背鍋已經習慣的李嫻“嗯”了一聲。青娘惱怒道:“將軍,你又讓阿嫻給你背鍋!”華裳不知她究竟是如何知道真相的,便笑嘻嘻地一把奪過李嫻手裡的宮盤,眼巴巴地獻了上去。“好青娘,你就饒了我吧,瞧,鮮花贈美人,這些宮花最配你了。”華裳滿臉笑意磨蹭到她身邊。還沒等青娘說話,她立刻在青孃的髮髻中簪了一朵宮花。“美,實在美!美極了!果然鮮花贈美人,贈美人啊!”華裳露出明亮的笑容時,簡直就像是融化的蜜糖,任誰也無法拒絕這樣的她。青娘耳尖微紅,她小心翼翼碰了碰髮髻上的宮花。“將軍就只會說鮮花贈美人,從小到大我都聽厭了。”華裳眨了眨眼,直白道:“可青娘就是個美人啊。”面對這般甜言蜜語又沒臉沒皮的將軍,青娘算是徹底沒了脾氣。青娘低聲道:“將軍突然鬧失蹤,可把我們嚇死了,您還在閉門思過呢,長安城中不喜您的人也不少,我們都怕您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