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琴見自家郎君飛速地將懷裡的披風扔到一旁,活像抱得不是披風,而是點燃爆竹一樣,而他自己則睜著眼睛愣愣地呆坐一會兒,搖了搖頭,又笑了起來。真是邪了門兒!郎君怎麼越來越古怪了。華裳被太監引進宮殿,等站在了赤紅色的地毯上,她才發現自己有多麼狼狽,從她身上滴落下來的水珠不一會兒便洇透了地毯,加深了顏色。狼狽就狼狽,就當她是狼,聖人是狽了。華裳撓了撓潮溼的頭髮,一臉坦蕩。不久,明黃的帳子後傳來腳步聲。她立刻老老實實下跪。“免禮。”帶著輕喘的男聲傳來。只是做做樣子的華裳立刻站好。“何事?”聖人的聲音有氣無力,好像身體並不大好的樣子。華裳長話短說:“微臣去隠山寺的路上遇到了一夥黑衣人正在圍殺一名女子,微臣救了那名女子,也從領頭的黑衣人身上偷……呃,拿來了一樣東西。”她掏出了那枚狼牙吊墜。明黃的帳子被掀開一角,一個低眉順眼的太監恭恭敬敬接過,又重新鑽回帳子裡。裡面的人似乎在仔細打量這物件,良久都沒有聲音傳來。華裳知道這件事幹系重大,便耐著性子等著。過了好久,聖人才重新出聲,只是問題奇怪的很——“你去了隠山寺做什麼?”☆、這個問題可沒在華裳的計劃中,可她還是老老實實回答道:“最近運氣不好,想要去求佛祖保佑。”簾子裡又沒有聲音傳出,良久,才傳來一聲低沉的笑聲,笑聲震得華裳的耳朵一陣酥麻。“原來你也開始信佛了嗎?”華裳摸了摸鼻子。皇上氣息一變:“還是去見應汲?”現在的重點應該是那夥黑衣人吧?華裳不明白聖人為何突然開始對她去隠山寺這件事感興趣了。華裳淡淡道:“臣去之前並不知道他就在那棟廟裡。”皇上“嗯”了一聲,隨即問:“你對那夥黑衣人的身份有何猜測?”是她的錯覺嗎?總覺得聖人的語氣莫名輕快許多。不過,說上正題,華裳的神情也嚴肅了許多。“這種掛墜臣曾經在與突厥的戰鬥中見過,據說他們部落裡的男性在十幾歲的時候會有一次歷練,若是能夠單獨宰殺一匹野狼,就可以被部落奉為勇士,他們也會佩戴上野狼的狼牙以顯示自己勇士的身份。”華裳聲音冷嚴:“臣懷疑追殺那名娘子的黑衣人是突厥人。領頭的是突厥勇士,可見這幫黑衣人是突厥戰士中的精英,而那名娘子的身份也定然不簡單。”皇上沒有追問,華裳便繼續道:“而且,那名娘子當著臣的面跳下了萬丈懸崖,用勾爪勾住了懸崖峭壁,那勾爪……臣見了可是眼熟的很,不正是臣曾經加以改造的嗎?”當年大周派兵攻打東突厥的城池,為帥的正是華裳的父親,華裳和兩位兄長也在軍營中歷練,城池久攻不下,當時年僅十歲的華裳竟將攀牆玩耍用的勾爪加以改造,成為了那一戰勝利的關鍵。天生將才,不外如是。華裳抱著胳膊道:“現在的西突厥活躍在天山腳下,遊牧而居,從來就沒有固定的城池,那勾爪自然也用不到了,臣當年直接透過阿爹將圖紙獻給了陛下,不知道現在這勾爪究竟是哪一方在使用?”“臣擔心連陛下自己都不知道。”這話說的逾越了。皇上的聲音自帳內傳出:“你的意思是說朕被奸人矇蔽,還是說手下大臣有被突厥收買的?”“臣不敢。”華裳垂下頭,耳邊溼漉漉的碎髮勾了勾蜜色的臉頰。“朕知華裳你愛朕之心,可天下人不知道,還望你以後慎言,切莫再讓人抓到了把柄。”這話怎麼聽起來有些奇怪?華裳撓了撓臉頰,恭敬地應了一聲:“是。”皇上輕咳了一聲,隨即道:“這件事朕已知曉。”華裳又應了一聲“是”。皇上的聲音放輕了些:“朕並非不信你,而是……有些事情是不該你知道的。”華裳雖然在有些地方遲鈍的要命,可在關乎戰鬥方面卻有著近乎野獸的直覺。她下意識便有了猜測:聖人手下必是有見不得光之人替聖人刺探情報,那位身手矯健的娘子可能是出自其中,為什麼會遭到突厥人不遠萬里的追殺?難道是得到了某些重要情報?華裳一個激靈,立刻道:“微臣明白,微臣雖已不在軍中,但只要陛下需要,微臣便立即披掛上陣,責無旁貸。”即便二十歲是她的死結,要死也要死在戰場上,華家人不怕死,也不畏死!隨著她的話音落下,帳內傳來一陣腳步聲。華裳抬起頭,只見帳子上映出一個黑色的身影。“你說這樣的話是在跟朕撒嬌嗎?”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華裳有些懵:“啊?”“還是在埋怨朕剝奪你大將軍的職位,收了你的兵權?”這是試探?華裳忙提起精神,猛地跪了下去,義正言辭道:“微臣並無此意,這件事本就是微臣的錯,微臣是陛下的臣,是大周的民,為君盡忠,為國職守,華裳心中並無怨懟。”華裳知道聖人敲打她一番後定然會給她一個甜棗吃,這可是聖人慣用的手段。果然,帳內的皇上只是低聲感慨:“你呀……還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