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伶躲開華裳如有實質的視線,隱藏在暗處的眼眸閃爍。“我沒事,倒是將軍怎麼會如此狼狽?”華裳嘆了口氣,大大咧咧在他腳邊坐了下來,她撩開劉海兒,哼笑一聲,“識人不清,又被暗害而已。”沈伶的手按在席子上,輕輕蜷縮,指甲劃在席子上發出難聽的聲音。華裳轉過頭,“很痛嗎?會不會是骨折了?”沈伶的手掌攥成拳頭,關節抵在席子上敲了敲,“將軍很討厭別人騙你。”華裳:“這不是很正常嗎?誰會喜歡別人騙自己。”沈伶撥出一口氣,摸了摸臉頰上的汗水,輕聲道:“腳確實疼得厲害,麻煩將軍了。”華裳:“你早該同意了,如果只是捏打扭傷的話,我常常處理,有經驗。”她又半跪在沈伶的身邊。沈伶細膩白皙的手指壓在袍角。“常常處理……將軍常常受傷嗎?”華裳:“這不是很正常,上戰場總會受傷。”她的手觸及他的袍角,抬頭看向他,“可以嗎?”沈伶點了點頭,他蒼白的臉上浮起一抹酡紅。“我的表現是不是與其他男人不太一樣?”華裳笑了笑,“有什麼不一樣的。”她的手掀開他的袍角,露出兩條細長的腿。沈伶的唇角拉平,“我的言行舉止不像女人嗎?”華裳笑眯眯問:“你覺得我是男人嗎?哈哈,不要多想。”“你是個很溫柔的男人。”華裳低聲安撫。沈伶攥著袍角狠命揉搓,直到把袍角揉的起皺。華裳捏著他纖細的腳腕。這腳腕……確實不太像男人。她的眼神掃過,舉得他的腳也比男人的小。華裳捏了一下他的腳腕,問他:“疼嗎?”沈伶沒有回答。酒館內非同一般的安靜,除了窗外的雨聲,聽不到任何聲音。沒有客人,沒有胡姬。華裳閉上眼,聽覺慢慢發散,穿過木窗,穿過雨霧,穿過小巷,她聽到了盔甲磕上劍鞘聲,她聽到了弓弦鬆開的幽咽聲。她猛地睜開眼,正對上沈伶黝黑不見底的雙眸。他俯下身,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眼睛。華裳笑了一下,“你的腳腕沒有受傷吧?你是故意讓我留下的?”她歪著頭,露出懶散迷人的笑容。華裳壓低聲音故意問她:“你是要引起我的注意嗎?”她探出食指,輕輕颳了一下沈伶的鼻尖。沈伶眼神直了一下,嘴角慢慢翹了起來。“你終於發現到了啊。”“將軍,我一直以來都在努力引起你的注意。”沈伶慢慢坐正身體,摸了摸鼻尖,“現在,你終於肯正視我了,只可惜,這也不過是你的誘敵之計。”華裳搓了搓耳朵,一臉茫然,“你在說什麼,我完全聽不懂。”沈伶微笑,“將軍何必再隱瞞,我的視線一直在你身上,我也觀察了你好久,華裳絕非蠢人笨人,非但不蠢笨,你在危機關頭反倒十分敏銳,所以常常能脫離險境。”華裳默不作聲。沈伶細長的雙手搭在一起,安放在曲起的膝蓋上。“你聽到了吧?我讓他們把馬帶上嚼頭,把馬蹄包裹上,也還是沒有瞞住你敏銳的聽覺。”“你聽到之後,才想要一邊與我虛以委蛇,一邊做好後手。”沈伶瞟了一眼她捏住戒指的手。他輕飄飄嘆了口氣,“我並非想要對你不利。”華裳冷笑一聲,“貓對耗子亮出了利爪,說你乖乖讓我抓住吧,我不會吃掉你的,你覺得耗子會信嗎?”沈伶抿緊唇。華裳:“我真是沒想到居然連你也是公主殿下的人,公主殿下的勢力究竟隱藏的有多深?”“你錯了,我不是她的人。”他深深盯著沈伶,“她倒是很希望你能成為她的人。”“所以,命人一次又一次殺我?抱歉,這種青睞我還真是接受不了。”她握著戒指,眼神飄來飄去。沈伶:“你不必尋找出路了,這裡已經被軍隊團團圍住,除非你能昇天入地,否則,休想逃離這裡。”“哈?為了我弄出這麼大的排場?”“因為你值得。”華裳一愣,隨即“嗤嗤”笑了起來,她邊笑邊搖頭。沈伶蹙眉:“你不信?你究竟對公主抱有什麼樣的誤解?”“我實在無法相信一個前一刻還想要殺我的人,後一刻卻說欣賞我,我想公主在意的不是我,而是我身後的陛下,想要用我來威脅陛下!”華裳目光灼灼,話語擲地有聲。沈伶蹙眉,神情憂鬱又陰沉。“讓我投向公主,除非……”華裳緩緩說出口。“除非什麼?”沈伶急急追問。“除非公主殿下現在就站在我的面前。”華裳站起身子,輕輕拍了拍浸透水分的袍角。沈伶捏著袍角,緩緩站了起來,他比她要矮,氣勢卻不落分毫。沈伶目光幽深,嘴角上揚,“既然你的要求是這個,那我一定為你做到。”“華裳,你看著我。”華裳眯起眼睛。沈伶細長的手指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臉頰,就像是撫摸著上鎖的寶盒。他的動作很詭異。涼颼颼的風似乎從門縫裡鑽進來,透過毛孔,往骨子裡鑽去。華裳打了個寒顫。沈伶的手指摸到下頜。他朝華裳微微一笑,指甲在下頜用力一劃,那裡沒有出現血痕,卻翻折出一道不自然的褶皺。“刺啦”一聲清響,沈伶從下頜往上,撕下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