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步飛是一個比李樹更加嚴格的導演,但是他和李樹不同, 徐步飛永遠不會用大嗓門罵演員,至少謝南庭說他從未見過,也從未聽說過。演員做得不好,他就會叫停,並不言語,也並不看失誤的人。這種“冷暴力”,在謝南庭分析看來, 不僅省嗓子, 還更見效。因為徐步飛每部作品必講水平, 所挑演員, 自然不會差。尤其是一屋子演技上佳的人聚在一起,誰願意丟那個臉,變成拖後腿的?所以都拼了命的想著不去犯錯。拍一部徐導的戲,至少得瘦個十來斤。宋照水深以為然,進組十天,她都快覺得自己要瘦十斤了。拍這部電影,她和謝南庭兩人都出奇的默契,沒人開小灶。譚青青是個農村姑娘,整日活在自己的憂慮中,自然不會容光煥發,精神滿面。當然,化妝也能達到那種效果,但畢竟不夠真實。但一邊瘦著,她還一邊能自得其樂,慢慢地體會到拍戲的樂趣來。對戲的人,每一位都比她資歷深。宋照水時常會感到被碾壓,這不是當初紀越故意擋機位的感覺,而是讓她由衷的體會到演技與演技的差距。人一旦樂在其中,做著辛苦的事也覺得享受。謝南庭親眼看著她在幾個月裡的歷練,從緊繃到放鬆,甚至能在徐步飛冷著臉的時候,軟軟地討個臉,說幾句晚輩的撒嬌話,讓整個場面再次活絡起來。宋照水的人緣很好,劇組的幾個前輩都很喜歡她,甚至有位德高望重的老演員問她是否單身,是的話,還想把她介紹給自己侄子。這當然是非常熟了之後在私底下講的話。宋照水不小心把這話透露給了謝南庭,後者冷呵呵地笑出聲,然後默默盤算著日子,數著什麼時候可以公佈,好讓這些人都歇歇不該有的心思。謝南庭演技好,出道時間長,所以即使他明明才二十來歲不到三十,大家潛意識裡都覺得他是個大家長般威嚴的人物。年輕人見了他拿他當長輩,恭恭敬敬地打了招呼,見他走遠才鬆了口氣,恢復自在。但是見了宋照水就不一樣了,拉著她說些年輕人的話題,你笑我也笑,一派喜洋洋的場面,看得謝南庭牙疼。他白天在片場喝了一天的醋,晚上回酒店就要去磨宋照水。什麼話都敢說,什麼“你不要理那個人,他一見你笑得牙花子都露出來了,肯定是不懷好意。”宋照水笑他:“謝庭庭,你要不要這麼幼稚啊。大家一起拍戲,我不理他才奇怪好嗎?”頓了頓,她又道:“人牙齦長得低,你別想多了。”謝南庭才沒想多,他就是覺得不痛快。明明過年那一段時間,兩個人天天都黏在一起,這開始拍戲了,反倒生疏了。他藉機提出來要搬到一個房間。又是這種手段,先說自己多麼委屈,然後提要求。宋照水都看透他了,鑑定地拒絕:“你又想洗冷水澡了?”兩個熱戀中的人睡在一起,總不可能沒有反應,何況謝南庭又是個一撩就倒的。冬天兩人窩在沙發上,他都能把褲子撐起來,完了委屈巴巴地叫她幫忙。有的時候光靠著手也沒用,他還衝過幾次冷水。謝南庭神色便有些精彩了,幾次變臉之後,他才不情不願地站起身,臨走前叮囑道:“記得你已經有家室了啊。”宋照水哭笑不得地點頭,把人送走了。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幾個月,終於在謝南庭的碎碎念中結束了。臨走前,徐步飛舉行了殺青宴。宴席之上,謝南庭又看見那位男演員對著宋照水笑出了牙花子。他氣惱地把自己面前的白酒一飲而盡,驚得徐步飛變了臉色,連連叫了好幾聲等一等,可惜叫得有點晚。謝南庭的臉瞬間漲得通紅,清亮的眼神變得直愣愣,有幾分傻氣。旁邊的人忙問:“謝老師,您這還好吧?”謝南庭也不知聽懂了沒有,反正點了點頭。宋照水一看便在心裡暗道不好,她和謝南庭中間還隔著幾個人,想要搭把手也不方便。謝南庭喝醉了不鬧事,乖乖地坐好,徐步飛叫他吃東西他也吃,只是吃完了一口之後,他便放下筷子,眼神直愣愣地盯著桌子對面的人。對面就是那個一笑就露出牙花子的男演員,叫徐子敬,被他盯著心裡發慌,嘿嘿一笑:“謝老師?”謝南庭眉頭微微蹙起,認出他來了,道:“別笑了。”徐子敬一臉懵,遲疑地把臉上的笑容都給收了,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還好這人厚道老實,換了個人,分分鐘都要在心裡罵謝南庭耍大牌了。宋照水無奈扶額,然後她就看到謝南庭僵硬地轉了轉脖子,彷彿殭屍聞到了人的氣味,目光如探照燈一般地鎖定她。只盯著不說話倒也還好,但是下一秒謝南庭就叫她:“照水~”還是那種一波三折的叫法。宋照水立馬就低下頭,照水,照你個大腦殼。可是她越躲避,謝南庭就越不解,越委屈,還問:“怎麼不理我?”眾人的目光便精彩了起來,那個說要給宋照水介紹物件的老前輩輕輕咳嗽了兩聲,有意緩和現場的尷尬,道:“南庭這是喝醉了啊。”謝南庭聽見自己名字,遲鈍地看了一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