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鐵壺根本沒有多少水,他也只能這麼做。等洗漱完了,謝南庭叫她去睡覺,宋照水固執地說:“我要玩會兒手機。”村子裡訊號極差,點開一個網頁都要載入半天,謝南庭看不出來在這裡手機有什麼好玩的。他問:“你是嫌棄這裡髒嗎?”宋照水自然否認,黃瑩已經把自己的房間讓給他們了,還拿出了乾淨的被套床單,全都換了一遍。宋照水心裡覺得給人造成了很大的麻煩,怎麼會嫌棄?謝南庭點點頭,語氣平淡地說:“那就是嫌棄我了。”“我沒……”“你不想和我一起睡,”謝南庭把薄薄的窗戶紙戳穿,不等她反駁,繼續道,“你去睡吧,我坐在這兒。”宋照水一動不動:“你不用這樣。”謝南庭反倒笑了,伸手拂去她頭頂那一點白白的菸灰:“我總不能讓我女朋友熬一夜吧?”他半推半搡地把人推到床邊,說:“快睡,睡一覺醒來雨就停了。”床在屋子的另一角,沒什麼屏障遮擋,躺在床上也能看見火坑這邊的情形。宋照水靜靜地看著那個寬闊的背影,心裡有些難受,便轉過身面對著牆,不去看他。可看不到,她還能聽到。燃燒的噼啪聲越來越小,她聽見謝南庭開門的聲音,很快又回來了,輕輕地放下一堆什麼東西。哦,他去門廊拿木頭了。夜裡冷,要是火滅了,人估計坐不住。被子又潮又重,既不暖和,還壓的人動彈不得。宋照水聽見謝南庭吹火,這人笨得很,不會燒火,把火給弄滅了,又在慢慢吹。“咳咳——”謝南庭被煙嗆到了,咳嗽了兩聲,又趕緊壓抑住。然後,就是詭異的安靜。宋照水猜他現在是在屏氣凝神,輕手輕腳地挪動,生怕把她吵醒。可是她怎麼睡得著?他心疼她,不讓她苦熬。可她……也心疼啊。“謝南庭,你過來。”她又翻了個身,疑心自己這一翻身,把被窩裡好不容易攢起來的熱氣都給抖了出去。謝南庭朝她走過來,燈光昏黃,走近了她才看到他額頭上沾了菸灰。“怎麼了?我吵醒你了?”他聲音很輕。她坐起來,披著被子,抬手在他額前擦了擦:“都要睡覺了,你還在燒什麼火?”“我不是要……”謝南庭頓了頓,才聽懂她這句話,眼睛亮了亮,指著自己,說,“我可以睡覺了嗎?”“我攔著你不讓你睡了嗎?”宋照水反問,然後也不看他表情,重新躺下,面對著牆,“睡覺老實一點,不要搶我被子。”“不搶不搶。”謝南庭道,心跳很吵,就像空蕩蕩的體育場裡,有人在拍籃球,一下一下,極有節奏。他脫了外衣,小心地捲起被子一角,鑽了進去。被子冰冷發硬,就像一塊冰裝在了被套裡。謝南庭伸手把兩件羽絨服都拿了過來,平鋪在宋照水那一塊的被子上面,羽絨服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一點也不吵,反而讓人覺得有幾分溫馨的安全感。宋照水閉上眼睛,蜷成一團,睏意慢慢襲來,她心境也放鬆下來,很快便睡著了。被子有些黴味,整間屋子的味道其實都不好聞。謝南庭面對著宋照水的後背,悄悄往前伸了伸脖子,聞著她的髮香。他本來有些睡意,此時卻無比清醒。一場冬雨,圓了他長久的夢。他睜著眼,努力去聽她的呼吸,判斷她現在睡著了沒有。像做賊似的,他伸出一隻手,像把人攬在自己懷裡。宋照水卻在這時翻了個身,謝南庭一驚,以為她醒著,剛想灰溜溜地收回手,卻發現她朝自己懷裡拱了拱。沒醒,睡著的時候還在尋找熱源呢。謝南庭鬆了口氣,終於把舉得發酸的手臂放下,輕輕地摟著她的腰背。纖細的腰落入懷中,帶來的感受絕非滿足二字可以形容。那種熟悉的、難言的、隱秘的感受再一次襲來,讓他覺得自己的智商倏地離開,滿腦子只一個想法。不能再任由這種感覺操縱自己,會出事的。謝南庭輕輕嘆了口氣,準備起身。才剛坐起來,宋照水卻伸手往他身上摸了一摸。熱源消失了,她本能地挽留。“嘶——”謝南庭覺得自己差點就出離理智了,整個人抖了一下。怎麼這麼不經事兒呢,這才哪兒到哪兒,他暗罵自己,騰出一隻手把宋照水的手放進被窩裡,給她掖好被子,起身出去了。這一夜實在夠折騰,兩個人熬得也很晚。所以天亮時,竟都沒能及時醒過來。謝南庭的手機鬧鐘響了一次,他伸手按了。響 宋照水發現, 如果她和謝南庭一同陷入了尷尬的境地,只要她保持鎮定,不顯露出來,那麼最後無法鎮定的一定是謝南庭。比如此刻, 要是謝南庭敢盯著她的臉多看三秒, 就會發現她面紅耳赤,幾欲爆/炸。好在他沒有, 宋照水氣定神閒地起床穿衣, 這山裡的冷空氣叫她打了好幾個哆嗦。人形暖爐走了, 被窩裡還殘存著餘溫。外面雨停了, 天氣預報終於重新整理出來, 說今天是個晴天。山裡許久沒見太陽, 這場雨彷彿是為它的到來奏響了個序曲。謝南庭進屋了,腦袋上的頭髮高高翹著, 他洗臉的時候用水沾溼,用力往下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