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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9頁

沈綏彷彿依憑著慣性,向前走了兩步,隨後時間凝滯一般頓住腳步,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她身後,其餘四人步入屋中,最後一人沈縉悄悄帶上了門。隨後,她們均一言不發,立在沈綏身後。半晌,雙方就只是這麼靜靜地凝視著彼此。也不知過了多久,那輪椅上的人,緩緩放下了手中的筆。她輕聲道了一句:“你這孩子,到底還是來見我了。”說出此話時,她那溫柔沉靜的音調起了波瀾,顫抖著裹住了沈綏的心房。沈綏大喘息一般忽而深吸了一口氣,又向側前邁了幾步,背光的燈火總算明亮了那女子的面容。她簡單地綰著一個髮髻,髮絲近乎全部銀白了,膚色蒼然,面相已現老態。只是這一切,都敵不過她本身的美。她如何都是美的,若海棠花一般清雋秀雅,瓊華玉樹不足以比擬她的風致。即便髮絲銀白,唇角眼角生了皺紋,她依舊那樣的端方柔美,攝人心魂。她的身軀因著常年的病痛折磨顯得枯槁,露在袖外瘦削的手臂讓人觸目驚心。或許她從前的樣子更為可怖,這些年在矩子精心的調理下,她的身子其實已然好轉許多,至少矩子說,比當初剛剛在蜀地見到她時要好多了。她目光含淚地望著沈綏,那眼神沈綏太熟悉了,那是母親望著孩子時的神態。沈綏下顎不自主地抖動著,淚水已然湧出了眼眶。她忽而一個箭步來到她身前,撲通一聲跪地,雙手抱住她足踝,叩首於她足背,顫聲喚道:“娘……”這一聲呼喚,跨越了整整三十年,屋內所有人,頓時潸然淚下。曾懷我軀,受難降臨,悉悉哺育,盼我娉婷。一朝離喪,半生難尋,天理昭昭,親緣千里。兒已而立,母發蒼蒼,阿母阿母,淚溼衣襟。作者有話要說:唉……本章前半段已經將前面很多伏筆串起來了。武惠妃案的兇手其實已經浮出水面,與連環殺人案的兇手並非是一夥的。 飲泣聲在屋內緩緩淡去, 輪椅上的女子費勁地勾著腰, 努力觸碰著身前孩子的發頂:“好孩子, 你抬起頭來, 抬起頭來……讓娘好好看看你。”她疊聲說道。沈綏抬起面龐,已是滿面淚痕, 孃親那略顯粗糙的掌心捧著她的面頰,用拇指指腹擦去她的淚水, 溫柔又飽含愛意。她那被淚水溼潤的雙眸, 仔細凝望著沈綏的面孔, 半晌忽然笑了,輕聲道:“我的小赤糸長大了, 娘都不認識了。”沈綏聽她此言, 不由再次啜泣出聲,想說話,卻半晌說不出口, 只能撲入她懷抱中,多少委屈苦痛, 盡在此刻發洩而出。孃親, 孩兒已不是當年的面容, 您……您的女兒,如今的容貌並不是您給的,您還能認得孩兒嗎?“我的兒,永遠都是我的兒,你就算化成灰, 娘也認得。”秦憐好似看透了她的心,摟著她,撫摸著她的後首,輕聲說道。“娘……”沈綏好似失去了所有的語言能力,倒退三十年,重回了嬰孩時代,成了一個只會呼喚孃親的孩子。她不厭其煩地呼喚著,好似要將失卻的三十年一夕補回。母女相擁而泣,身後的所有人也跟著啜泣不止。凰兒迷迷糊糊醒來,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陌生的環境,身邊的大人們都在流淚,她顯得十分疑惑。片刻後,大概是被情緒傳染了,小傢伙嘴一撇,也跟著哭出聲來,口中呼喚起孃親。眾人被小傢伙的哭聲拉回神,張若菡匆忙間抹了一把淚水,將在顰娘懷中掙扎的凰兒接入懷中,撫著她的背哄道:“不哭不哭,孃親在呢。”“赤糸……那可是,可是你的孩子?”秦憐望著不遠處的張若菡與懷中的凰兒,連忙問道。沈綏吸了吸鼻子,胡亂擦了一把淚,喚了一聲:“蓮婢。”張若菡立刻會意,抱著孩子上前,隨即跪在了沈綏身側。“娘,這是孩兒的妻子張若菡,子壽先生的么女,行三。這是我們的孩子,起名善安,乳名凰兒,意為鸞凰之子。”“若菡見過大家(唐女子稱呼婆婆為大家)。”張若菡叩首,又拉著凰兒,道:“凰兒,這是你祖母,喚奶奶。”凰兒吸了吸鼻子,略顯委屈但很聽話地呼道:“奶奶。”一邊說著,小傢伙抬頭好奇地望著眼前坐在輪椅上的那上了年紀的女子,黑亮的雙眼瞪得圓圓的,瞳眸在燈火下閃著一層奇異的淚光。“好,好,若菡好,凰兒好,都是好孩子。”秦憐十分開懷,一手按在了張若菡發頂,一手撫了撫凰兒的側頰。凰兒似乎覺得這隻手十分親近,不由破涕為笑,伸出小手抓住了秦憐的衣袖。“奶奶……抱抱你可好?”這孩子,秦憐真是越看越喜歡,孩子抓住她的衣袖時,她彷彿在孩子身上看到了兒時的沈綏。一時再度哽咽,淚如泉湧。“嗯。”小傢伙點點頭,主動抱住秦憐,奶聲奶氣、將泣未泣道:“奶奶不哭。”秦憐淚中帶笑,抱著孩子,又伸出手臂,將沈綏與張若菡盡數摟進懷裡。這一刻,她整整盼了三十年,終於的終於,最後的最後,應了那一句詩:誰無勁風暴雨時,守得雲開見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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