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人有很強的防範意識,她還沒碰到他,就已經被他反手按在樹上。“自、自己人!”江盈吃痛,用下巴指出手腕上的標誌,“好疼!鬆手。”就算是情急之下大喊大叫,她的聲音也是甜膩溫暖,能輕易觸動人們內心某一處的弦。聽到她脫口而出的中文,他對上她的眼睛,手上力度明顯輕了。“你弄得我很疼……”看她楚楚可憐的樣子,他的心一下子軟了,慢慢鬆開手。合了閤眼,她看到他眸中湧動著化不開的悲傷與憤怒,像是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或是被人佔領了他的領地。剛才明明還力大無窮,這會只能靠著樹勉強支撐頎長身軀。他看著她,在戰火紛飛中,這張美麗的臉和這地方是那樣格格不入,只一眼就烙在心上。他還記得,是她第一個發現他,不顧同伴的阻止衝進危險區救了他。江盈盡責地道明身份來意:“我是中國人醫療隊的志願者,下午是我把你帶出來的,還記得麼?不過那時候你是昏迷的。你臉上的表層面板被燒傷,需要及時換藥,否則有惡化的危險。”他聽完,張了張嘴想說話,最後擰緊了眉頭。她鼓勵道:“別怕,你只是暫時性失聲,最快半個月就會有所改善。”跟他倒在一起的八個人,只有他一個人活下來,他應該是受到很大的精神衝擊,屬癔症性失聲,“我們回去,好嗎?”她伸手扶他,他躲開。額頭上纏著紗布,皺眉的動作看上去不是那麼明顯。她理所當然的以為他只是身體疼痛,試圖將他架起來。發現根本搬不動。掏出手機打電話給同伴,手機沒電了。腰間一緊,她突然被一股大力拽進草叢。他的氣息鑽進她耳裡,透過氣音起伏她可以判斷,他是想說來的是對他們不利的人。他把她的頭壓到最低,脫下外套,示意她捂住耳朵。江盈聽見三聲槍響。對面倒下了三個人。他的槍法神準!“這好像不是當地的軍隊,像是……”她想說什麼,被他拉著一起跑,她預感到對手應該還有人,而他手上的槍似乎沒子彈了。江盈是個名副其實的路痴,在這種林子裡,她完全不可能記得住出去的路。跑了很久才甩掉了追她們的人,她不敢出聲,藏在大粽子身後觀察情況。不是宣佈休戰了麼?怎麼還在追他?一整夜都是在這裡度過,蛇鼠蟲蟻嚇得她一宿沒睡。這一夜,江盈都是在飢餓和被各種小動物小蟲子的驚嚇中度過。白天她又變成了膽大妄為的人,安靜的等醫療隊找到她。她看一眼身旁少年,雖然能猜測到他現在一定是很嚴肅的樣子,但見他所有的表情被一頭紗布包裹住,就聯想到“大粽子”,忍俊不禁,“噗”地笑出了聲。他緩緩扭頭,莫名將她看著。“是不是很好奇我這種時候還能笑得出來?”她笑起來有兩顆可愛的梨渦,大眼睛黑白分明,白皙的面板上沾有幾滴幹了的泥,儘管如此也不影響她原本驚人的美貌,說她這一笑可以暫時讓人放下一切仇恨與煩惱也不為過。“戰爭是殘酷的,但只要能活下來就是幸運勇敢的人,勇敢的人應該得到上天饋贈的快樂不是嗎?”雖然她並不覺得真正快樂,但她想把正面情緒帶給他,帶給所有人。他看起來太陰鬱了。他不置可否,攤開手,手心有血跡,中間部分是乾淨的,大概是想告訴她,之前他手上握著什麼東西,但被人拿走了,也或者,是他想洗個手。但前者的可能性更大。她想了想,問:“是昨天那些追兵,他們搶走了你的東西?”他眸中帶著顯而易見的錯愕之色,許是驚訝她能一眼看穿他要表達的。她更加好奇了,“你是什麼人?既然拿了東西,那他們為什麼還要追你?”“江盈!這裡,在這裡!e ickly!”隨行同胞發現了江盈,大聲召喚其他人。手電筒的刺眼的光照過來,江盈下意識抬手幫身邊人擋。他眼部有傷,不易強光刺激。光影下,少年的鳳眸流動著不同尋常的光芒,閃瞬即逝。返程途中大概是身處在異國他鄉,一口鄉音倍感親切,知道大粽子是中國人,江盈對他也格外照顧。擔心他的臉恢復得不好,就一直盯著他換藥。他應該是個非常自信的人,就算是現在這種情況下,也絕不允許任何人看見他醜陋的一面。她把藥放下,交代他更換的方法,他很快就能處理好。早上“今天感覺怎麼樣?”他沒說話,靜靜將她望著。“戰地記者帶你一同前往直升機場,你會很安全。”江盈過來道別。他頜首表示知道了,從盒子裡撿起一支筆,在物品單背面寫下兩個字:你呢?“我和醫療隊其他人一起。”他低頭寫:和我一起。江盈想不出別的原因,“你怕生?”感覺到頸上的涼意,是他在用指腹幫她拂開那一小撮頭髮,他之前似乎不喜歡與人接觸,有這樣的舉動讓她意外。“我媽說,女孩子扎頭髮的時候,如果不經意有一小撮留在外面,是有貴客到的意思。”他有所動容:希望你的貴客是我。她抿嘴笑:“你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