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提醒自己。雖然你沒有自己的生活,但是他有。你深吸一口氣,後退一步,說:“那……我先走了。”“等等。”喬輕飛快道,“明晚有時間嗎?我們或許可以……共進晚餐?”驚喜來的太突然。“有。”你斬釘截鐵。你有都有完了,喬輕的資訊點才姍姍來遲:“在我家?”你覷了他一眼,有點摸不準他的打算。家是一個很私人的地方,你和喬輕相遇那麼多次,別說進他家門了,連地址都不知道。這個邀約遠比它看起來要鄭重。但是不管什麼打算,你總不能讓到手的鴨子飛了。他家就他家,你眼裡的重點只有“他”,“家”還要往後靠。於是你欣然合掌:“固所願也。”約的是明晚,空白的白天卻不能被你縮地成寸一步跨過去,還得一秒秒地熬。你把那百來平方米的屋子逛了個遍,百無聊賴,但掙扎來掙扎去,還是沒去打擾喬輕。在第十六遍從過道走向書房,你順走了裡面隨便放的一沓白紙。你打算畫畫。為了增添趣味,你別的都懶得畫,就專逮著喬輕畫。你原本以為你對他的神態樣貌已經瞭如指掌,但真正下筆,你才發現記憶卻並不真切。你分明滿心滿眼都是眉眼彎彎的他,落筆成稿,紙上的喬輕卻儼然是一副冷淡疏離的樣子。一連畫了幾張都是如此。你氣急,只好在旁邊又多加幾個圓頭大腦小身子的q版喬輕,終於順眼了些許。然而看起來太呆頭呆腦,也不像他。你丟下筆,撐著下顎回憶。不知怎的,喬輕笑鬧的景象飛一般地過去,就像以前玩過的老虎機一般,五彩斑斕到讓人眼花繚亂,畫面最終卻定格在很久以前的驚鴻一瞥裡,沉默得宛如黑白。那是一個猝不及防的對視,喬輕的眼神像把淬了毒的刀,刀刃卻指向他自己。你毫不費力地回憶起時間。這是你第一次直面美夢破滅,卻又忍不住去窺視他時的發現。這匆匆的一瞥,竟然是你對他最深最深的印象。三伏盛夏,驕陽似火,你內心一片冰涼。你原本打算銷燬那些紙張,幾經猶豫,還是找出資料夾,一張張儲存好。既然一切都不一樣了,那你是不是也不該像往常那樣悲觀地否定一切?或許你該去面對,為了你能去改變。不知出於什麼心態,你在出門前又往一貫的襯衫上加了條領帶。你就這麼西裝革履地出門了,結果見到一身運動服來接你的喬輕,你們俱是一愣。喬輕忍著笑,揶揄道:“這麼正式啊?”你無言以對,這才發現那個畫蛇添足的領帶跟孔雀開屏似的,透著點含蓄的騷氣。然而屏已經開了,眾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再收回來。你只好強自鎮定地咳了一下,矜持道:“是呀。”喬輕笑得活似一條剛偷得了雞的狐狸,欠扁得很。你只好偏開腦袋,眼不見為淨。這麼又走了幾步路,你還在猶豫什麼時候才方便把頭正回去,就感覺到喬輕摟住了你的肩,語氣輕的跟耳語似的:“這裡。”你活生生一激靈。更糟的是喬輕一定感受到了,因為他的笑容更戲謔了,就跟一個大寫的哦,三聲,還得加波浪號。等電梯的時候,喬輕倚在一旁的牆上,好整以暇地說:“周懷,你的耳朵已經紅了一路了。”你什麼感覺也沒有,然而一點也不意外。你不動聲色地往旁邊的鏡面牆瞄了一眼,又自暴自棄地把視線移回來。還是沉默吧,沉默是今晚的康橋。直到出電梯,喬輕才捏了捏你的耳垂,笑嘻嘻的:“騙你的,剛剛才紅起來。”你:“……”才剛走兩步,他又回過頭補充了句:“我看著它紅的,紅得飛快,跟聲控似的。”還有完沒完!你還沒把表情調整回來,喬輕就咔嚓一聲把門開了。喬輕缺德帶冒煙,你都快把自己煮熟了,絲毫沒餘閒感嘆自己多年媳婦熬成婆,就一抬腳,跟著進了門。那麼久的掙扎與等待,多少磋磨嗟嘆,最終交付的時候,原來也不過這麼一步。桌上已經擺了些杯杯碟碟,用保溫罩子封著。你一眼掃過去,就有些愣。方桌兩邊各放了一小碗炒飯,中間擺了好幾樣菜,每樣分量都不多,卻把酸甜苦辣鹹全都囊括在內。其中甜味的菜稍多,叉燒又尤其多。你在其中找喬輕愛吃的菜色,卻只找到了苦瓜,顯然還是為了湊個帶苦味的菜。然而讓你怔住的並不是因為這些,而是……這些似乎不是出於機器人之手。那苦瓜切的厚薄不一,甚至還有斷了的。一朵小胡蘿蔔花綴在叉燒旁邊,乍一看似模似樣,花心處卻糊成一團,定睛一看似乎還缺了一瓣。你心口一點點熱了起來。你恍然,卻還是不敢置信地問道:“這是……是你自己做的嗎?”喬輕笑起來:“做的不好,多多包涵吧。還有一些粉啊菜啊放久了不好吃,我就先沒做。你再等等吧,一會就好。”你倚住廚房的門,抱著手,默默地看著。你倏地想起什麼,問:“所以你大動干戈地把我請進家,只是為了你掌勺方便嗎?”喬輕頭也不回,反問道:“你不該進嗎?”你一時竟說不出話來。沒有什麼比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