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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光線迷離,空間狹小,老舊的天花板滲著暗黃的汙漬,角落裡長著一灘一灘的青苔。外面的世界倒是嶄新而廣闊,可是又有什麼用?你是這裡的無冕之王,自己對著自己俯首稱臣,自己對著自己歇斯底里。演著一場註定被遺忘的獨角戲。你 流深情緒激烈的起伏後總會有一段平緩的倦怠期,文藝點叫心如死灰,簡單來說就是自暴自棄。你現在提不起勁來憤怒,提不起勁來討厭,又覺得提不起勁來討厭的自己很討厭。你整日無所事事,從早到晚只躺在床上,枕著雙手望天花板。有時頭腦一片空白,有時思緒又亂七八糟的。你經常的想到喬輕。但就像你提不起勁去幹別的一樣,你也懶得去找他。你知道你最終會的,但不是現在。喬輕曾經短暫地引燃了你對生活的熱情,那火燒的很美,在黑暗中像引路的星光。你跟著它走,來到了一片廣闊的山地。你從沒到過這,跌宕的地勢讓你有點慌,但更多的是好奇和欣喜。像第一次吃糖,雖然警惕它的奇形怪狀,但喜歡它的甜。然而你還沒來得及高興,沒來得及探索,就先跌了一跤。火倒栽在地上,躥起幾粒火星,慢慢地熄滅了。你顫巍巍地伸出手,只摸到一地的灰。但是等你再度適應黑暗,平心靜氣地回想,又覺得也沒什麼了。就算放任它自由地燃燒,也總有一天要熄滅的。你清楚你沒有那麼多燃料。只不過是把燃燒殆盡的結局提前了而已。這是引燃那刻就照亮的宿命。早早的停下,尚在外圍。說不定小心翼翼地退,也能退回平原地帶,回到之前熟悉的地方。總好過深入山地,只能在荒山野嶺之間摸索,求救無門。如果不能安全地越過,你不想看到高峻的陡坡。那會令你寧願冒著失足墜崖的風險,也要在黑暗之中走一遍。否則你會不甘心。如果終要歸於沉寂,你想至少體面一點,瀟灑一點。不然也太可憐了。當你把所有事都想了一遍,然後全部揉吧揉吧投入“算了”的垃圾桶,你終於坦然地跟自己承認:“我不想活了。”可比起不敢死更糟糕的,是你沒辦法死。雖然你已經把自己活成了一個活死人,但你覺得還是差了點。一個活死人不該整天想到喬輕,不該意難平的。你想啊想,終於想出來了一個辦法。你不能一勞永逸地死去,但你可以麻醉自己啊。不然怎麼說“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呢。家裡沒有安眠藥,但你翻箱倒櫃蒐羅出好幾盒的感冒藥。條件所限,你也只好將就地多吃幾粒感冒藥,利用副作用催眠。你也不奢求美夢連連,能昏昏沉沉的就很好。一開始真的很好用。但也不知道你中了什麼邪,王子來探視惡龍的夢頻繁的出現,而且永遠斷在那句“我記得你”上。聲音輕輕的,語氣很溫柔。像一片羽毛刮過結痂的傷處,似有若無的慰籍。又一次從那個戛然而止的夢境醒過來,你思緒輕飄飄的,忍不住異想天開。如果……如果你是那條惡龍,你想用翅膀把王子攏起來。有這種念頭差不多就等於繳械投降了,你悲哀地嘆了口氣,終於又回到了那片草地。並且在看到喬輕仍然好好地躺在那,情不自禁地有些高興。這不好,你知道。接觸催生渴望,而得不到滿足的渴望會毀了你。會讓你搖尾乞憐,痛苦不堪。你想看著他,出於好奇、迷戀、依賴。你不敢再和他接觸,出於你跨不過但可以預見的將來。如果做不到離喬輕遠遠的,你至少可以控制住自己只遠遠地看著他。你默默地坐在距離喬輕十米左右的地方,不動聲色地觀察他。有一粒橢圓形的光斑晃動喬輕的眼皮上,他的眉輕微地蹙了一下,偏過了頭。沒想到一個光斑倒下了,千千萬萬個光斑站起來了,又一個不規則的小亮點躍到他眼上。喬輕乾脆用手蓋住了臉。你覺得好笑,原來以前看到的姿勢是這麼來的。你的心情不管不顧的柔軟起來,像散在風中的柳條,雀躍地舒展開來。他又睡了大概有二十分鐘,然後眼睛睜開了條小縫,慢慢適應著日光。褐色的虹膜在光的對映下顯得更淺,有種過分的澄澈感。喬輕連眨了幾下眼,眨去了初醒的茫然,但眼裡還是含著點懶散的睏意,看上去大有繼續睡的意思。你預測錯了。喬輕坐了起來,伸了一個歪歪扭扭的懶腰,然後向後一倒,靠在樹上。他盯著天出神,唇角漸漸地醞釀出三分笑意,但笑的並不開懷,剩餘七分都是迷離。像是不知今夕是何夕,醉在了破碎的夢裡。你也望著他出神。誰知喬輕卻倏地闔上眼,良久沒有睜開。要不是他閉的如此用力,以至於額上青筋直跳,你幾乎要以為他又睡著了。你悄無聲息地凝視他,奇怪於他的反常。你急於一探究竟,沒發現自己的目光過於炙熱了。喬輕毫無徵兆地睜眼,沿著你無所遁形的目光直直地看過來。他眼帶涼意,如同一把反著月光的薄刃。你猝不及防地和他對視,那刃在你的注視裡漸漸鈍了、化了,又回到了你熟悉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