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點的飯菜相當簡單,紅薯稀飯配玉米餅子。份量是按照人頭算的,一人一大海碗的紅薯稀飯,餅子則是男知青兩個,女知青給一個。這個量,肯定是吃不飽的。可對比他們的幹活量,趙紅英深以為對他們太客氣了。同樣的地,隊上的社員幹一天就成,換成他們能磨嘰一個月,真的是完美的詮釋了出工不出力。因為趙紅英已經來了兩天了,這邊的人對她也算熟悉,見她開始生火做飯,就有人湊過來看,想知道今個兒晚上吃啥。“紅薯稀飯、玉米餅子。”趙紅英面無表情的介紹著,心下吐槽,天天問頓頓問,也不嫌煩。又抬頭看了看天色,這不是沒到下工的點兒嘛?咋就回來了?“就不能給咱們換點兒其他的嗎?”趙紅英都不用抬頭看,就知道會說這話的,一定是剛來不久的那批知青。老知青一準不會問,因為連著兩年他們吃的都是這些,問啥啊?再問也不會問出花兒來:“我只是做飯的,有意見找大隊長。”哪怕趙建設是她親侄兒,她坑起來還是不手軟。新來的知青不吭聲了,沒多久就跑了,也不知道是真的去找趙建設,還是跑去跟知青領頭人說了。那就跟趙紅英沒關係了,她照著老樣子煮好紅薯稀飯,至於玉米餅子則是擱在鍋裡箅子上的。因為人多,哪怕有兩個灶臺,她也得煮兩回才夠。等第一鍋好了,就去灶間門口招呼一聲,自然會有知青過來排隊打飯。一人兩大勺剛好一海碗,再按著男女分餅子,趙紅英手腳麻利得很,不一會兒就分完了第一鍋,開了第二鍋繼續分。分完了就等著,第二回還早著呢。有人已經排到了前頭,不想等下再重新排一次,索性就等著灶間門口,眼巴巴的瞧著裡頭。就有那老知青上來搭話:“宋老太,你啥時候還上山打野豬呢,這都兩年了,咋沒見你再打一頭呢。”趙紅英嘴角抽抽著,下意識的先看了喜寶一眼,見喜寶正低頭吃得歡呢,她才放下心來,隨口答道:“那也得看啥時候能碰上野豬。”“也是,那玩意兒可沒那麼好遇到。”老知青笑著瞅了一眼喜寶,他當然是認識老宋家這個寶貝疙瘩的,跟隊上其他孩子不同,喜寶長得白淨可愛,一身嬰兒肥還沒褪去,瞧著哪兒都肉嘟嘟的,又乖巧又愛笑,就是大城市裡這樣的小姑娘也稀罕得很。鄉下地頭,因為幹慣了農活兒,人們普遍面板黝黑粗糙,哪怕是小孩子好了,那也是打小在田間地裡瘋玩瘋鬧著長大的,一樣好不到哪裡去。不過,這裡頭還真有例外,除了喜寶之外,臭蛋也是個白嫩清秀的漂亮孩子。臭蛋兩歲半了,家裡這兩年來,小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的,伙食自然也愈發好了。以往,是粗糧配醃菜,現在,基本上隔三差五就能吃到一頓細糧,或是白米飯或是掛麵,逢年過節還能吃上白麵餃子。而且,基本上每天都會炒一個新鮮菜,把全家人都養得胖了一圈。尤其是小孩子,宋家養了三隻母雞,因為毛頭總是能挖來大堆的蚯蚓泥鰍啥的,母雞們各個都特能下蛋,基本上一天一個跑不了,偶爾還能一天下兩個蛋。擱在別人家,興許會賣了換鹽,老宋家從不幹這事兒,每回都是攢下來給家裡人吃,而這裡頭吃的最多的莫過於最小的這三個了。毛頭自然不用說,現在前頭的哥哥姐姐們都去上學了,幫不了太多的忙,基本上餵雞的活兒就是他在做。作為大功臣,他跟喜寶一樣,都是一天一個蛋。臭蛋也是,不過他吃的是蛋羹,畢竟年歲還小,其他的孩子就吃炒蛋、蒸蛋,營養上去了,長得就愈發結實了,連個頭都往上竄了不少。擱在第七大隊,倒也不算啥新鮮事兒,誰叫他們年年大豐收,年年都評上先進生產隊呢?別的大隊,條件好的也不過剛剛把欠的任務糧還上,條件不好的,譬如臨近的第八生產隊,直到現在還欠著大半的任務糧,所有的社員包括大隊長都像是早些年逃荒的難民一樣,瞧著就寒磣。……紅薯稀飯快好了,已經飄出香味兒了。哪怕那些知青嫌棄每頓重複的飯菜,聞著這個味兒也依舊餓了。趙紅英也惦記著早點兒幹完,這樣她就可以領著喜寶回家了,家裡這會兒大概也開始做晚飯了,她中午的時候就叮囑過張秀禾了,說她下午會去摘蠶豆,晚上就做蠶豆炒雞蛋,多放幾個雞蛋,好給家裡人都補補身子。隨著飯菜的香味越飄越遠,等在灶間門口排隊的知青也越來越多了,基本上沒趕上第一波的,這會兒都等著了。還有人埋怨同伴動作太慢,耽擱了吃飯的時間。瞅著快好了,趙紅英扭頭看了看乖乖坐在小板凳上的喜寶,問她:“餓了吧?咱們馬上就能回家去了。”“不餓,豆豆吃完了。”喜寶掀開蓋子給奶奶瞧空空的搪瓷缸子。這邊祖孫倆正說著話呢,就有人等得不耐煩了,一疊聲的催促。剛才那老知青皺了皺眉頭,正想制止,就有個頭上紮了花頭繩的女知青極是不高興的附和著:“這也太慢了,等吃完還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