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外頭有了動靜,喜寶跑出去一看,頓時更高興了,邊跑邊叫:“媽,奶給了我兩個蛋蛋,我分你一個!”說著,從兜裡掏出了個白煮蛋,硬是塞到了張秀禾的手裡。家裡的孩子們漸漸都大了, 對於大人們來說,減輕的負擔還真不是一星半點兒。這不, 現在家裡需要照看的孩子就只剩下了仨, 毛頭喜寶和臭蛋。毛頭是個愛鬧騰的,一刻都坐不住, 想當初他還不會走路的時候, 就能在院子裡摸爬滾打。等能走穩當後,更是徹底撒歡了, 全大隊再也找不出比他還能耐的孩子,上樹下水無所不能, 比他親哥強子還能耐。相對來說, 喜寶和臭蛋就乖多了。這倆都是安靜乖巧的孩子, 喜寶親近張秀禾和趙紅英,不過因為工種的緣故,她多半時候還是跟在比較空閒的趙紅英身邊。基本上都是奶奶去哪兒, 她就跟到哪兒,除非奶奶不讓她出門, 那她就乖乖的端著搪瓷缸子坐在院子門口,盼著奶奶回家。臭蛋比喜寶還乖,他只粘袁弟來一個人。興許是當年的那場高燒太嚇人, 哪怕已經過了兩年之久,袁弟來還經常半夜裡突然被嚇醒,非得摟著臭蛋才能睡著。也因此,袁弟來從不放心他一人留在家裡, 無論去哪兒都抱著、揹著,這對母子倆才是真正的形影不離。也正因為在孩子們身上花費的精力少了,大人們有更多的時間去上工,去賺工分,日子自然也就越過越好了。早在今年開春,趙紅英就一直惦記著她那幾分自留地。因為政策的緣故,每家每戶分到的自留地都少得可憐,就算宋家人口多,那分到的地也不算多,而且七零八落的,分散在各個路邊牆腳。因為家裡的糧食夠吃了,她就盤算著種點啥新鮮玩意兒,好給喜寶添些零嘴。國家倒是不禁止農民在自留地裡種點啥,不過這年頭種子難買,弄來弄去就這麼零星的幾樣,不是白菜蘿蔔就是土豆紅薯,再不濟就是玉米絲瓜之類的。趙紅英特地託了人,才弄到了一些蠶豆、花生種子。這兩樣可比先前老宋家種的土豆紅薯難伺候多了,也虧得現在家裡多半孩子都去上學了,留下的這仨,都不難帶,哪怕是小時候最折騰人的毛頭,最多也就是見天的撒歡,不到飯點見不著人,倒是不用大人操心了。說起來,趙紅英最感謝的就是公社小學了,只要花一點錢,就能叫老師幫著帶孩子,還能教孩子認字寫字,太划算了。如果可以的話,她真希望家裡所有的孩子都能唸到初中畢業,省心省力,孩子將來也能過得好一些。可惜,她這個夢想註定只能是夢想,誰叫家裡傻子多呢?這天,忙完知青點的活兒,趙紅英帶著喜寶往自留地那頭去。蠶豆已經收穫了大半,算算日子,花生也快好了。趙紅英走在前頭,手裡拿了個大竹籃子,她打算再去摘一些蠶豆,晚上給喜寶加個菜,蠶豆炒雞蛋。到了地頭,趙紅英先回頭瞧了瞧,喜寶落後了她兩三步,捧了個搪瓷缸子,正邁著小胖腿吭哧吭哧的跑了過來,找到了老早以前就放在地頭邊上的大石頭,坐定,掀開蓋子,開吃。白白胖胖的喜寶頭上戴著個小草帽,草帽底下還有個白色的棉帶子,正好繞過她的圓下巴,她身上穿著淺綠的短衫半截褲,露出了蓮藕般的小胖胳膊,這會兒正捧著搪瓷缸子吃得歡快呢。就連白嫩的小腿也晃啊晃的,看得出來,吃得確實很高興。這幕場景幾乎每天都在上演,趙紅英原本想著,天氣越來越熱了,想叫喜寶乖乖待在家裡,別出門了,就算不用下地,地頭這邊也沒個遮擋啥的,既曬又熱。可喜寶不幹呢,偶爾留她在家還好,次數一多,她就睜著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巴巴的看著趙紅英:“奶,我也去,帶我。”趙紅英能咋辦?帶唄!好在喜寶確實很乖,只要奶奶不離開她的視線範圍,她就能一直乖乖的坐在指定的位置上,偶爾吃一口搪瓷缸子裡的好吃的,抬頭看一眼奶奶,嚼巴嚼巴小嘴,吃完後繼續再抓……搪瓷缸子是趙紅英前兩年打野豬得來的獎勵,上頭印著“婦女能頂半邊天”,她覺得這缸子跟喜寶襯極了,索性就給了喜寶。正好,搪瓷缸子輕,又耐摔,最適合孩子不過了。當然,喜寶用了有兩年了,也沒見她摔過一回,每回都是捧得穩穩當當的,只有等坐下來時,她才會掀開蓋子,慢悠悠的吃著裡頭的小零嘴兒。今天的小零嘴兒是五香蠶豆,喜寶吃得噴噴香,時不時的抬頭看一眼在地裡幹活的奶奶,笑得眉眼彎彎。趙紅英沒耽擱太久,今天的日頭有點兒大,生怕曬壞了喜寶,她只匆匆摘了一籃子蠶豆,就招呼喜寶可以走了。回頭路過自家那一片花生地時,又下去瞧了瞧。蠶豆種子不多,自然種的也就不多了。不過她運氣好,弄了不少花生來,家裡最大的那塊自留地裡,全種上了花生。對了,就是曾經出過大個頭紅薯的那塊地。趙紅英開春那會兒,播種澆水時,每次都不忘捎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