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頭鬧著要去外頭玩,擱在以前,袁弟來是絕對不會允許的,她就怕扁頭出個啥意外的,只恨不得把孩子綁在褲腰帶上,寸步不離。偏生,扁頭不是臭蛋,他真沒那麼乖,更沒那麼聽話,一見他媽不理他,立馬屁股一墜,直接坐在院子的泥地上,兩腿一蹬,嗷嗷的哭叫起來:“我要出去玩!出去玩!!出去玩!!!”“行了行了,你去吧,早點兒回來,別跑太遠。”袁弟來頭疼得差點兒要裂開了,胸口也悶得發慌,實在是沒有精力管扁頭了,只能簡單的打發了他。似乎是沒想到今天那麼容易過關,扁頭二話不說跳起來就往外頭衝,眨眼間就沒了身影。看到這一幕,袁弟來反而輕鬆了點兒。如果說,連臭蛋一個傻子都能有出息的話,扁頭那麼聰明,未來肯定不會比臭蛋差。再說,跑得快而已,扁頭跑得也不慢啊!自我安慰了幾句後,袁弟來就先進屋去了,完全沒管家裡一攤子事兒。因為幾個大的孩子都要準備期末考試,最近這幾天,家務活兒都是由張秀禾和王萍做的,加上又是農忙,她們也累得很。這自家的孩子自家心疼,那是沒話說的,可袁弟來憑啥不幹家務?也不是完全不幹,他們一家三口的衣裳倒是常洗,屋子也打掃得乾乾淨淨的,就是完全不管公中的這些事兒。像洗菜切菜、生火做飯、洗碗抹桌、餵雞拾柴等等,全都不管。張秀禾有時候真忍不住想懟她一臉,要真不想幹,你倒是自個兒開火做啊!誰欠了你的?就連一貫好脾氣的王萍也衝著三房那屋翻了個老大的白眼,回頭就看到趙紅英站在屋簷底下也衝著那頭瞪眼,頓時心下就舒坦多了,全生產隊的人都知道,哪怕得罪大隊長趙建設也好,千萬不能開罪趙紅英,不然……嘖嘖。可袁弟來這會兒真的啥都顧不上了,她就難受,渾身上下從頭到腳都難受得很。那可是十一塊八毛錢啊!她這輩子最多一次也就拿了一塊錢,還是當年給臭蛋看病用的。十一塊八毛錢是啥概念?這年頭錢本來就值錢,鄉下地頭用錢的地方也少,單說蓋房子好了,木頭可以用工分換,還便宜得很,泥可以自己去挖,剩下的也就是伙食費,以及泥瓦匠、木匠之類的,會稍微給那麼點兒錢。臭蛋寄來的這筆錢,足夠蓋兩三間大屋子,還能湊一套像模像樣的家舍了。“你咋又哭上了?”宋衛民也沒心思去外頭溜達,悶在堂屋坐了一會兒,他到底還是進屋來了。一進來就看到袁弟來整個人面朝下撲在床上,雖然沒看到她的臉,可夫妻那麼多年了,誰還不知道誰呢,這一定又是在哭了。袁弟來猛的坐了起來,因為動作幅度太大了,她眼前一黑,差點兒一頭栽倒過去,還是宋衛民上前兩步扶了她一把,才勉強穩住了身形:“臭蛋是我生的!”“唉……”宋衛民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他就知道他媳婦兒會不甘心。“張秀禾她又不是衛軍,她自個兒有孩子還搶我的,憑啥啊?你是臭蛋的爸,你去說啊,臭蛋明明是我辛辛苦苦生下來的,我還養了他五年呢!衛民!”“說啥啊,咋說啊?”“你是臭蛋的爸,我是臭蛋的媽,就算她張秀禾再不要臉,也不能否了這個事兒吧?”袁弟來狠狠的抹了一把臉,她今個兒幹了一整天的活兒,原本身子骨就不怎麼好,這會兒更是累得腰痠背疼,臉上也被曬得通紅。可她真的顧不得這些小事兒,滿心滿眼都是那十一塊八毛錢。要是這錢給了她,她不就能託人買一罐子麥乳精給扁頭喝了嗎?一想到當初喜寶和毛頭都喝過麥乳精,偏就臭蛋沒喝,誰能說不是因為這個,臭蛋才那麼笨的?要是臭蛋沒那麼笨,她至於把孩子往外頭推,白叫張秀禾撿了這麼個天大的便宜嗎?宋衛民沒吭聲,他跟袁弟來的想法完全不同。沒誰規定孩子賺的錢一定要給爸媽,如果是這樣,他大哥宋衛國為啥就把錢給媳婦兒了呢?還有,他四弟宋衛軍也沒給老宋頭啊,全給了趙紅英。這就說明,錢給誰那是隨自個兒的。更別提,臭蛋還那麼小,哪怕他的確是臭蛋親爹,也沒臉拿那麼丁點兒大孩子的錢。“算了吧,臭蛋賺錢也不容易,再說大哥大嫂不是說了要攢著給臭蛋娶媳婦兒嗎?挺好的,十一塊八毛錢,一半娶媳婦兒一半蓋間屋,要還有剩下的也能叫孩子鬆快點兒。”袁弟來不吭聲了,是啊,爹媽得給兒子娶媳婦兒蓋屋子,這個是不能省的,不然會被隊上的人戳斷脊樑骨的,被人笑話連娶媳婦兒的錢都攢不下,不配當人老子娘。不過,她又尋思了一會兒:“強子比臭蛋大那麼多,你咋知道他們會不會提前花了臭蛋的錢?還不如叫我捏在手裡。”“有媽在呢,媽是偏心衛軍和喜寶,對家裡其他人還是很公平的。”有宋衛民這話在,袁弟來終於不鬧騰了,哪怕她再蠢,也明白婆婆是個不好相與的人。如果說,宋衛國和張秀禾真的用臭蛋的錢給強子娶媳婦兒蓋大屋,趙紅英能活撕了這倆人。這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