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鬆了手,纖細的手指理了理被她拉皺的口袋,將布料重新壓服帖。隔著布料和胸膛,她的手輕輕點了點五爺的心口。嫣然一笑,轉身就走。她一邊風姿搖曳地走,一邊摘下耳環和髮間的裝飾品。旗袍將她腰臀的曲線襯得誘人無比。五爺目視著她離開,他招了招手,吩咐一聲,雲姐很快被喊了過來。雲姐做事滴水不漏,手下的人哪個不是把底細查得一清二楚?在倪胭來的 大佬的女人〖07〗聶今心裡頓了一下。他說了什麼?不過是為了她好, 為了她的安全考慮,怎麼就把她惹哭了?聶今還從來沒有把小姑娘惹哭的經歷, 望著倪胭淚水漣漣的小臉兒,頓時有些手足無措。不過這份手足無措也只是放在心裡,他面上還是一貫的冷肅。“你哭什麼?”他問。倪胭向後小小地退了一步,望著聶今的目光帶著些畏懼。聶今啞然。見她哭得這麼委屈, 他本來是想哄一鬨她,可他是個鐵骨錚錚的軍人,即使他想哄人,語氣裡也是不由自主帶上了一種威嚴。尤其是當他反問的時候, 更是帶著一種質問的語氣。聶今沉默了一瞬,推開車門在另一側下車, 繞過車前走到倪胭身邊, 把倪胭手裡的書箱拿到手裡, 說了聲:“走了。”這是主動幫她拿東西?他抬步而行, 倪胭偷偷看了他一眼,默不作聲地跟在他身側。聶今的軍靴踩在地板上, 梆梆響。聶今在一樓倪胭要向左側拐的地方停下來, 他一停下來, 軍靴聲歇了, 空蕩的大廳顯得很安靜。倪胭低著頭也不說話朝聶今伸出手去拿回自己的小書箱。聶今握著書箱把手的手頓了一下。“我比你大十歲。”聶今努力剋制著用一種比較輕緩的語氣,“見的人比你多,知道的事情也比你多。那樣的地方不安全,你一個唸書的小姑娘不該接觸那些人。”倪胭咬著嘴唇沒吭聲。聶今沉默幾息, 把語調再降低兩度,繼續說:“你不是我手下的兵,你是自由人,我沒有命令你,也無權命令你。並不是做歌女有多不堪,我也沒有批評你。而是……你年紀還小。”他說這幾句話的時候語速要比平常慢一些,因為他每說一個字之前都在心裡斟酌一下,可別再把這小姑娘嚇哭了。倪胭終於開口了,她仍舊低著頭沒去看聶今,小聲地抗議:“我已經十八了……”聶今垂在身側的手抬起來,輕輕拍了一下倪胭的頭,說:“那也還是個孩子。”倪胭忽然抬頭驚慌地望著他,仍舊有些溼潤的眼睛像一隻受了驚的小鹿,眼下腮上莫名染上一絲紅暈。聶今微怔,是他的舉動過分了?倪胭忽然從他手裡搶過小書箱,轉身就跑。長長的走廊裡迴響著小皮鞋的噠噠聲。聶今看了一眼自己戴著黑色皮手套的手,默然垂下手。她望著倪胭回到房間,轉身上樓。倪胭轉身的瞬間,臉上的表情頓時消失不見,一臉平靜。她攤開掌心,聶今和五爺今天都亮起了第一顆星。真不容易吶。倪胭回到房間之後,又把那個偽造的日記本拿出來。五月十七日,星期五,晴今天在大都會唱歌終於被他撞見了。他會不會很失望?會不會覺得我很壞?不爭氣地掉了眼淚,委屈極了,不是那樣的,不想他誤會。可是……他幫我拿東西。還、還、還、還……晚安呀。第二天是週末不用去上學。半下午日頭正好的時候,倪胭坐在小花園裡的歐式長椅上,手裡捧了本書在讀。在她身邊的長椅上還放了幾本學校裡的書。她剛洗過澡,頭髮還沒有乾透,厚重的劉海兒蓄長,朝一側分開,精緻的小臉兒徹底露出來。有風,會將她的長髮吹亂。她每隔一段時間都要撩撥一下半乾的長髮,將長髮掖到耳後。為什麼要來這裡看書?因為這裡正好對著聶今書房的窗戶呀。聶今今天沒有出門。而他不出門的時候,幾乎整日都待在書房裡。倪胭設想的一點都不錯。聶今坐在紅木長書桌前看檔案,抬頭就能看見坐在樓下的倪胭。雙手捧著書的少女纖細嬌弱,似看書看得很專注,偶爾會不由自主地翹起嘴角。她已經在樓下看書看了快一個下午。聶今放下鋼筆,望著窗外樓下的倪胭,不由想起昨夜在大都會時見到的她。不由恍然。那個吸引了在場無數人目光的美豔女人當真是樓下捧書而讀的少女?日頭逐漸西沉,夕陽暖融融的昏黃光影照在倪胭的身上,為她添了幾分溫柔與亮色。她把目光從書冊上移開,仰頭望著邊際的夕陽,就那樣一動不動地望著夕陽呆呆出神。她望著夕陽出神許久,聶今也望了她很久。聶今終於起身下樓。倪胭轉過頭來望著站在她面前的聶今,她慌忙把眼睛裡的失落藏起來,換上一副乖巧的面孔。她站起來,溫聲恭敬地喊了一聲“大帥”。“是不是要遲到了?”聶今問。倪胭下意識地點頭,又慌張地看了聶今一眼,別開眼。“想去?”聶今再問。這一次,倪胭沒有立刻點頭。她猶豫了一下,再一次偷偷看了一眼聶今的臉色,輕輕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