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敬儀只是徑自說下去:“咱們的女兒最近在臨摹你的畫像。她說她的母后是天下最美的女人。”倪胭再看段敬儀的目光就更古怪了。……這人腦子有病吧?不過倪胭又很快釋然。曾經有一條小青龍對她說過位高權重之人必有與常人不同之處。想來,段敬儀的腦子和常人不太一樣。段敬儀繼續絮絮叨叨地說著兩個孩子的日常瑣事,倪胭懶得搭理她,手背上有點癢,倪胭隨意撓了兩下。段敬儀停下話,目光落在倪胭被抓紅的手背上。倪胭瞥見了,眯著眼睛笑:“梅毒,見過嗎?趕緊走吧你,小心被傳染。”段敬儀整個人僵住。然後倪胭就看見他眼中飽含熱淚。他終於不再只說那兩個孩子的事情了。“煙兒,你怎麼就不肯接受我給你的錢財,給你安排的住處?你當真厭惡我至此?寧肯淪落青樓也不願意接受我幫你?你是我的妻子啊!煙兒!”“青樓怎麼了?”倪胭冷笑,“我愛怎麼掙錢就怎麼掙錢。嫌棄我髒就離我遠點!”“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怎麼會嫌你!我沒有想到你那麼決絕地離開……”段敬儀慌忙站起來,“我知道我現在給你錢財幫你贖身你也不會要,但是……”“我要。”倪胭打斷他。“什、什麼?”倪胭笑:“我說我要錢。要很多很多的錢。你去過香玉樓應該知道我的價碼,你說我陪你睡了那麼多年,幫過你救過你,還給你生了兩個孩子,你該給我多少錢?”她起身繞到段敬儀面前,用手背滑過段敬儀的臉頰。她望著他的眸光媚意十足,赤裸裸的勾引誘惑:“你今日去香玉樓找我是為了什麼?是不是想和我重新溫存,嗯?”段敬儀向後退了一步,痛苦地閉上眼睛:“煙兒你不要這樣說,不要自輕自賤!”“自輕自賤?我是去青樓賣那又那樣?錢貨兩清的買賣,我陪他們快活,與他們一起醉生夢死,他們給我錢。你呢?我陪你睡了這麼多年,你給我的是什麼?你連嫖客都不如!”段敬儀腳步踉蹌,再往後退,痛苦不能自拔。“煙兒、煙兒……”“行了吧你,我還沒死,別招魂一樣喊我。”倪胭語氣生冷又不耐煩,“那你到底給不給我錢?”段敬儀深吸一口氣,他抬手用衣袖抹去臉上的淚,緩了緩情緒,轉身走出去吩咐。不多時,侍衛帶來沉甸甸的黃金千兩。倪胭摸著金磚色眯眯地笑了。“煙兒……”倪胭抬眼,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段敬儀,說:“段敬儀,你老了。不是當年那個笑傲於千軍萬馬中的威武大將軍了。”段敬儀苦笑:“煙兒還是和曾經一樣風華不減。”他長嘆一聲,又道:“既然你終於接受了這些錢財,贖身之後好好生活,照顧好自己。”倪胭笑:“又要說再不相見?”“唯煙和銘李都會健健康康地長大,我會照顧好他們。”倪胭嘴角輕輕勾起一道好看的弧度,瀲灩鳳目中橫波流轉,她語氣輕緩,卻又肯定地說:“段敬儀,咱們會再見的。”段敬儀望著她眉眼之間的笑容,一時恍惚。他好像又看見了年少時,梨樹下巧笑嫣然的小妻子。他愛她啊,當初求娶她的人那麼多,她偏偏選了什麼都沒有的他,他多想把這天下最好最好的一切都送給她。江山美人——只有江山才配得上美人。他終於歷經萬難將江山打下來送給她……他愛她,然而她身上有太多他不堪的過去。她的存在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過去的失敗和恥辱。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段敬儀摯愛李煙兒。段敬儀每次聽見民間頌揚他與李煙兒之間的愛情傳奇,他便身心舒暢。就好像……他真的如傳聞中的那樣是個保護妻子的英雄,是個對髮妻生死不渝的帝王。“煙兒……”倪胭深吸一口氣:“段敬儀,看在這些金磚的面子上,我今天不打你。但是你再招魂兒一樣喊我,我就真揍你了。”段敬儀眸光深沉而痛苦地望著倪胭:“煙兒多保重!若有來世,我們再做夫妻。”倪胭直接轉過身去。段敬儀又一次重重嘆息一聲,帶著侍衛離開。倪胭翹著長腿,慵懶地靠在長榻上,望向床下,開口:“他走了。”駱孟從床底爬出來,身上蹭了些灰。戴在臉上的半邊面具落下來,他慌忙側著身,將面具重新戴好,然後才望向倪胭道謝:“謝謝娘娘又一次救我。”倪胭百無聊賴地玩著一綹兒自己的長髮,慢悠悠地開口:“娘娘?你在諷刺我。”“沒有!沒有!”駱孟急忙朝倪胭走了兩步,又顧忌著什麼停下腳步。倪胭掩唇,輕笑了一聲。她抬眼望著面前的男人,慢慢收起眉目之間嫵媚的笑,換上一種淺淡的表情,淡淡地說:“駱孟,段敬儀稱帝不過九年,如今這大好江山尚未穩固,多少豪傑自立為王。你就不想……也闖出個什麼名堂?”“我……”駱孟眼中露出猶疑之色,“我以前只是個侍衛,現在也什麼都沒有……”“段敬儀曾經也而不過是個農家子,泥腿子罷了。”倪胭側首,纖纖玉指撫過桌上金燦燦的金磚,“若你有鴻鵠之志,這些錢銀你拿去招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