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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臉上掛著端莊的微笑, 拖著曳地的長裙一步步走來, 熱淚盈滿框, 卻不能落下。“淋兒, 來母后這裡。”“母后……”小公主不停地哭。“阿潛,把你妹妹放下。”皇后說。僵持半晌,夷潛終於小心翼翼地把妹妹放下來。“母后……哥哥、哥哥!”“你是夷國的公主, 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敵國髒刃之下。”皇后蹲下來, 溫柔地抱著女兒,“淋兒不怕, 母后陪著你。”皇后忍了太久的淚終於在小女兒的哭聲裡,落了下來。遠處的哭嚎聲傳來, 小公主打了個哆嗦。永昌宮已經是最後安全的地方。小公主懵懂地點頭, 抬起小小的手去擦皇后的淚, 小聲說:“母后別哭, 淋兒不怕了。”皇后微笑著起身,牽著小女兒的手往前走。她剛邁出一步又停下來,轉身望向臉色蒼白的夷潛。“阿潛,但有一線生機也要活下去。”“兒臣謹遵母后教導。”夷潛伏地跪拜,眼淚落在磚石上。“好。”皇后應了一聲,義無反顧往前走。三尺白綾高高拋起,整個皇宮的女眷同殉於此。外面屠殺的敵國士兵終於衝進來,望見晃盪的百餘屍體,嚇得一跳。然而這種驚嚇沒持續多久。他們仍舊衝上來去搶屍體身上的金銀首飾。夷潛跪在那裡,看著那些士兵去扒母后身上的金縷衣。從那一刻起,身為養尊處優的太子,夷潛十二年的驕傲,十二年的高尚,十二年的善良,一同下了地獄。他發誓,不惜一切代價,血債血償。又下雪了。夷潛攏了攏衣襟,面無表情地望著胥國皇宮正在上演的人間煉獄。鮮血融進血水,絲絲縷縷滲入雪中,流到夷潛的腳邊。夷潛彎下腰,用指腹沾了些血舔了舔。原來這就是胥國人血的味道。夷潛下令每殺一人,剁下一根手指,每日查點,而後拋入夷香河。他要三千萬胥國人命,少一條不行,多一條不要。“主上!”羅年年一路疾走至夷潛身前稟告,“已經搜遍了,不管是皇宮還是行宮,都沒有發現胥青燁那個狗皇帝的身影。”夷潛一陣急促的輕咳,引得羅年年擔憂地皺起眉。止了咳,夷潛口氣陰冷道:“你再說一遍。”“沒、沒找到胥國的狗皇帝。抓到的太監說狗皇帝去行宮中之後便不見了蹤影。還有胥國的國師和阿灩都不見了蹤影。”羅年年小心翼翼地稟告。阿灩……夷潛危險地眯起眼睛。·一處早已荒廢的山間獵戶小木屋飄出陣陣煙霧。大雪尚未停,拾來的柴木幾乎都是溼的,極難點燃。扶闕用了好些時候才終於將柴火點燃。小木屋的門已經歪了,開門、關門的時候要將門往上提拉著才能關上。而兩面窗戶早已毀壞,遮不住灌進來的寒風。倪胭伏在胥青燁的腿上睡著了,身上披著胥青燁的外衣。胥青燁握著她的雙手,免她寒。柴火稍得越來越旺,一時半會兒熄不了。架在上面正烤著的野兔還要些時候才能好。扶闕望了一眼伏在胥青燁腿上的倪胭,他放下手中的柴木起身走入雪山中。這樣的天氣不僅沒什麼山間野果,就連獵物也不易得。得了那隻野兔已屬不易。雖說有這隻野兔,暫且不需要再去尋獵物。可是,他想回避。扶闕怎麼可能不在意倪胭在胥青燁身側溫順乖巧的樣子。扶闕默然走在山林中的雪地上,走到一處稍微高些的地方,他停下來,望向皇宮的方向,眉宇之間略顯憂愁。自滅族策起,胥國的國勢一直在走下坡路。他身為胥國的國師,自然憂心胥國國勢。可他也明白朝代更迭亦是推進歷史發展的助力。很多事情,盡力而為,亦不必太苛求。可不知道城中百姓如今如何。扶闕也忍不住想,如果他沒有入獄,仍舊以國師之身佈陣出策,興許這場戰役胥國未必會這麼快走到末路。沒有如果,時間不能倒退。大概一切都是命數,倘若他沒有入了夷潛的計,夷潛自然會有下一步計策。他又怎敢確保自己一定能贏得了夷潛。扶闕轉身,一步步走進雪中,耳邊只有踏在雪地上的沙沙聲。他走著走著,忽又停下來。倘若真的時間倒退回到過去,他的選擇只會是一樣的。扶闕這一生行事從不後悔。雪花簌簌地落,雪色天地間一片靜逸。扶闕立在雪中,免不得擔憂城中百姓,最愛民的明君發起戰爭亦不可能不傷百姓一分一毫。更何況夷潛可不是什麼明君。·扶闕回到獵戶的小木屋,遠遠看見倪胭立在窗下,手裡拿著石頭敲敲打打不窗戶。胥青燁懶散靠在牆上,側首望著她。倪胭轉過頭不知道對胥青燁說了句什麼,胥青燁裂開嘴笑笑,轉身進了屋。待扶闕走近,倪胭瞥了他一眼,開口:“誒,幫我把那塊木頭拿來。”扶闕依言遞給她,立在一側瞧她鉚窗稜。在倪胭“咚咚咚”的捶打聲裡,扶闕終於問出來:“最後選擇了陛下嗎?”“什麼?”倪胭詫異地看向他。扶闕頓了頓,才說:“我以為你會去找夷潛。”“哦……”倪胭恍然大悟。她慢慢翹起嘴角燦爛笑起來,遠處雪山亦被她添了色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