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時遇見的女人坐在蓮花池旁,美若神女。在一晃眼,前方的蓮花池空空如也。胥青燁低頭,望向手中的畫卷。·倪胭本來美夢相伴,然而枕山而眠的這一夜,倪胭的夢卻並不怎麼愉快。她夢到了原主前世記憶中的幾段零散的片段。她夢見胥青燁面目猙獰想要掐死她。她夢見胥青燁一把大火燒了胥國金碧輝煌的皇宮,避著千軍萬馬,緊緊握著她的手不停地跑。似下了雨,甬路溼滑,她跟著他一起跌倒,再起身時,對上夷潛毫無溫度的眼。夷潛朝倪胭招手,胥青燁發了瘋一樣地問為什麼。她嘴角噙笑,雙唇闔動:“我是夷國人。”胥青燁閉上眼,又哭又笑,狀若癲狂。夷潛拔刀,胥青燁的頭顱滾落在她的腳邊。她夢見扶闕披頭散髮渾身血泥困在牢籠中,手腳戴著沉重的鐵鏈,向來纖塵不染的他身上的白衣也成了泥色,骯髒不堪。他緩慢地抬頭望向倪胭,而後微微一笑。倪胭忽然驚醒,一下子坐起來,大口喘著氣。“做噩夢了?”扶闕清冷的聲音入耳,倪胭抬頭望向天際,正是將要天命時,天色呈現一種死氣沉沉的灰白。倪胭長長舒了口氣,聲音裡仍舊帶著剛睡醒時的倦意,說:“嗯,夢到國師大人了。國師大人,是不是把夢說出來就不會應驗?”“假的。”扶闕將手中的石子兒擺在地面上的卦象中。倪胭打著哈欠,偏著頭瞧著不遠處的扶闕卜卦。她走過去,在扶闕面前蹲下來,細瞧著地上的奇奇怪怪擺放的石子兒,問:“國師大人又在占卜什麼?”“夷潛。”倪胭抿了下唇,問:“他是什麼人?”扶闕沒說話,含笑望著倪胭。他但笑不語的樣子,讓倪胭莫名有一種心虛的感覺。大概是他的卦總是很靈驗,倪胭還真是有些擔心他已經算出來她和夷潛的關係。扶闕沒讓倪胭胡思亂想太久,開口說:“他是三千亡魂的討債人。”倪胭無聊地撿起一塊小石子兒來把玩,問:“哦,就是昨天派人暗殺我們的那個輪椅上的人吧?國師大人算出什麼來了?像他這種惡人是不是沒什麼好下場?”扶闕沒回答,反而說:“陛下極其厭惡夷國人。”“嗯?”倪胭望進扶闕漆黑沉靜的眼睛,這雙眼睛似乎洞察了一切。“夷潛這個人每走一步棋都不會虛設,我思來想去,他沒有殺我的理由。”倪胭微驚,剛想辯解,扶闕又說:“夷潛是夷國人,如果你還想安安分分地留在陛下身邊,萬不可與夷國人打交道。”扶闕微眯著眼望向遠處層巒之後徐徐升起的朝陽,說:“該啟程回去了。”倪胭忽然湊近了他。鼻息間是她的香氣,望著她近在咫尺的眉眼,扶闕有片刻的錯愕。“甜嗎?”倪胭嫵媚地勾起嘴角,“昨天忘了問的。”“什麼?”扶闕下意識地問。倪胭便又一次在他微涼的唇上落下一吻。她迅速退開,彎著眉眼,再問:“甜嗎?”扶闕沉默半晌,終於抬手,用指腹壓了壓唇上被倪胭吻過的地方。他長嘆了一聲,開口:“你是夷潛的人吧?”他笑笑,又道:“這美人計不僅要對陛下用,也要用在我身上?” 美人計〖10〗山路漫漫, 兩個人一路無言。扶闕目不斜視,望向前方的目光裡卻隱約有那麼一絲走神。他想起倪胭剛剛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這一想起, 她的那個眼神便就怎麼都揮不去。走了大半日, 終於可以看見人煙。兩個人去了路邊的酒樓,吃了些東西。畢竟是小地方, 這酒樓十分簡陋, 飯菜酒水的味道也一般, 倪胭吃了幾口就不再吃, 托腮瞧著坐在對面慢條細理吃東西的扶闕。扶闕自然是知道倪胭在打量他, 他熟視無睹,徑自吃著東西。“其實國師大人對於你我命數糾葛之事是嗤之以鼻的吧?”扶闕握筷的手稍頓。“像國師大人這麼自傲的人,一定不相信自己會為了一個女人神魂顛倒, 甚至自毀靜修。國師大人想要斬斷我與你、我與陛下之間的糾葛很容易,殺了我就行。可國師大人不會這麼做,因為你不肖如此。”倪胭眉眼間的笑意近乎妖媚, “那麼, 我們來打一個賭吧。”扶闕終於抬眼看她,開口:“賭什麼?”倪胭就是喜歡扶闕這雙眼睛永遠沉靜的樣子,她脫口而出:“國師大人的眼睛生得極好。”扶闕目光微滯。倪胭吃吃地笑起來,說:“我不是有意的, 只是又一次情不自禁而已。我是實話實話,國師大人的眼睛不僅生得好, 而且讓我覺得很熟悉, 像極了一位故人。”扶闕神色很快恢復正常, 他認真地說:“你的眼睛也生得極好,裡面像藏了什麼東西。”這次換做倪胭微微怔住。她很快又重新笑起來,說:“就賭……國師大人會在十日內愛上我,然後為我神魂顛倒如痴如狂。”扶闕臉上的表情僵在那裡,有些不可思議。倪胭懶懶伸了個懶腰,軟糯嬌媚地開口:“枕山聽風入眠這種事聽起來瀟灑,卻著實睡得不舒服,我上樓去睡覺了。國師大人慢用。”倪胭起身招呼店小二要了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