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法?”夷潛冷笑。烏鴉的鳴叫撕裂天空。夷潛抬手,臨空虛點,動作行雲流水。困在陣法中的黑衣人循聲望向高處的夷潛,遵從他手勢的暗號,立刻從陣法中走出。黑衣人聽見了烏鴉聲,倪胭和扶闕自然也聽見了。回望追過來的黑衣人,倪胭悄悄翹起嘴角,忽聽身側的扶闕詫異自語:“夷潛?”扶闕的腳步停下,清冷的目光掃過疊層的山巒,落在遠處的夷潛身上。兩人遙遙相望,皆是面無表情。倪胭來不及細想扶闕為何知道是夷潛出手,她悄悄朝遠處的杏兒使了個眼色。杏兒幾不可見地點頭,手中的箭矢朝著倪胭和扶闕之間射去。——這是夷潛的命令。因為既不能暴露倪胭的身份,又不想造成分不清這些黑衣人到底是針對扶闕還是倪胭的假象,所以箭矢要朝著兩人中間射去,看上去又像是針對扶闕,又像是針對倪胭。倪胭眼中閃現一抹興奮的光。美人救書生的機會來了!為了不暴露自己的實力,倪胭自然不能用太快誇張的速度。所以,她慢了一拍。當扶闕抱住她擋下那一箭的時候,倪胭出現了短暫的呆怔。說好的書生動作緩慢遲鈍呢?這怎麼和計劃的完全不一樣啊!即使受了傷,扶闕眼中的清冷沉著仍舊半分不減。他幾乎是在瞬間這段了背後的箭,忽然掐住倪胭的細腰,一躍而起,跳下身側的斷壁懸崖。這間山巒層疊,雖然斷壁的高度都不算高,可這樣跳下去也總是有些危險。杏兒追了兩步,回首望向遠處的山巒之上。見夷潛緩緩搖頭,她略點頭,悄無聲息地擺手,所有黑衣人迅速撤離。遠山之上,夷潛搭在輪椅扶手的手緊緊攥住。他望著扶闕抱著倪胭跳下的斷崖,心中鬱郁。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嫉妒油然而生。“主上,回去嗎?”圓兒問。夷潛沒開口。圓兒便不再問,安靜地站在夷潛的輪椅後等待著。夷潛長久地望著遠處,鷹目中冷厲染上了幾分迷茫。他到底是怎麼忍心讓她離他而去?許久之後,夷潛緩緩合上眼,冷聲開口:“走吧。”“是。”圓兒推著輪椅。很多事情從一開始就錯了。也有很多事情從一開始就沒有挽回的機會。·藤蔓沿著斷壁而生,服帖地朝下垂著。下墜的時候,扶闕和倪胭幾乎是同時抓住藤蔓沿著陡立的斷壁徐徐向下滑去,將降落的速度減緩。倪胭蹙眉,好奇地審視著扶闕。他臉上細小的傷口溢位的血已經凝了結。感受到倪胭的目光,扶闕看了她一眼,也只是一眼,而後在藤蔓尾端鬆了手,如之前抱著倪胭滾下山坡時的動作一般,一手貼在倪胭的後腰,一手護在她的後腦,帶著倪胭跳下去。山下有些溼。扶闕抱著倪胭沿著傾斜的溼地滾下去,直到最後於平地停下來,終於鬆開了倪胭。此時,他的眉峰才微微皺起。“國師大人,你背上的傷怎麼樣了?”倪胭急忙挪到扶闕背後,去看他背後的傷口。為了防止血大量湧出,他是直接將箭矢折斷的,另一半箭矢仍舊埋在他體內。“不是要害,拔出來即可。”扶闕頓了一下,又問:“你可以嗎?”倪胭對上扶闕的眼睛,略顯猶豫地點了點頭。扶闕安慰地微笑著,說:“滾下來的時候可能將斷箭又壓進去一些,大概需要將傷口扒開,才能將斷箭取出來。倒是有些不堪入目,折磨你的眼睛了。”倪胭心想他這人似乎是忘記了這一箭是他替她擋下的。倪胭沒說什麼,跪坐在扶闕身後,將他衣裳傷口處的地方撕開一些,用手扒開傷口,鮮血立刻湧出來溼了她滿手。她動作不停,任由鮮血灑在她的手上,直接伸手將埋在他肉中的短箭拔了出來。短箭拔出來的那一瞬間,大汩鮮血噴湧而出。倪胭及時用手壓在傷口上,剛要扯下衣裙,卻看見扶闕探手而來,修長如玉的手指尖是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撕下的衣襬布條。倪胭來不及多說,急忙接過來,仔細替他包紮好。到底是事先有所預謀,杏兒射過來的箭力道都是有所講究,也不是命害之處,如今止了血,幾乎就沒什麼大礙了。做完這些,倪胭挪到扶闕面前,抓起扶闕雪白的寬袍衣襬擦拭手上的血跡。她底說聲:“謝謝。”扶闕沒應,只是笑著說:“可惜讓你見了這些血腥,也讓你的手沾了這些髒血。”到底是凡人肉胎,扶闕的額間沁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只是他的那雙眼睛仍舊清澈幹泠,沒有太多雜緒。倪胭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扶闕許久。扶闕被她瞧得有些無奈,他微笑著,開口說道:“你不要……”倪胭忽然湊過去,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將扶闕尚未來得及說完的話盡數堵了回去。 美人計〖09〗蜻蜓點水般的吻一觸即分。倪胭稍微向後退了一些, 正視扶闕, 坦坦蕩蕩地說:“情不自禁。”隨著她退後的動作, 髮間唯一的一支步搖輕輕搖晃。扶闕啞然。他似想說什麼,最終只是搖搖頭, 默然扶著身側的樹站起來, 說:“走吧。”倪胭抱膝坐在那裡沒動,她皺著眉說:“天都要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