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壓榨小辮子所有的一切,跟她哭跟她鬧,希望她能體貼他那些不堪重負的壓力,他的一切大怒大喜,不過是源於他沒本事掌控一切罷了,可王妃到底還是捨不得他,陪著他過來了。他成功了,但他心裡著實不好受,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無法啟齒跟小辮子說,跟唯一可能會懂的大侄子,居然也無法開口。王妃說,從本質上來說,每個人都是孤獨的,沒有哪個人能真正認同哪個人,以前他無法認同,現在居然認同。“小王叔啊,”燕帝握著桌,看著桌面閉眼道:“你打朕的那幾巴掌,朕是真疼!”是真的疼!帝王的臉面都被小王叔打盡了!可他是怎麼過來的?不是王叔手上握的那些東西起的作用,而是王叔小時候為他各處潑皮打滾撒的臉面讓燕帝到底心軟了。一樣一樣都加起來,燕帝無法、也不忍心就大動干戈,把周家皇室攪得一團亂。而他不傷心嗎?不。每一樣,都讓他心碎。可每一樣,他都只能忍。王叔也好,妖女也罷,為家為國為民,他都只能忍,他想當一個好皇帝。他真的想當一個好皇帝,讓祖宗榮耀,讓天下誇耀,讓皇叔認同,燕帝現在妻妾兒女成群,到頭來發現他最想要的居然是一個明君的頭銜,他抬頭看著宮殿那高高的房梁,苦笑道:“朕也委屈啊。”小王叔還會笑,他早就不知道笑是什麼樣子了。世人當他愛萬妃年輕時候的樣子,連皇后也如此認為,可誰都不知,他愛的只是萬妃少年時候無所求喜歡他的樣子,那個時候,他只是一個什麼都沒有,更與皇位無緣的皇子。“你委屈什麼呢?”德王在聽過他的話後很是沉默了一段時間,過後,他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說給皇帝聽:“你委屈?我不委屈了?你知不知道,你忍下的淚和你身邊人所有的人忍下的苦,也抵不過是我王妃一夜之間為我受的苦楚。你們喊疼,可知我王妃的疼?我王妃的疼,抵得過那世間千千萬萬所有獻出己身,供養我們富貴榮華的百姓的疼?聖上啊,你萬尊之位,是因有萬民敬你,才有你坐在這個位置,你要對他們有敬畏之心,你這個位置方才坐得長才坐得久,你當我不為你?你說,走到這步,我不為你,我是為的誰?”他是為的誰?周召康說到這句,潸然淚下。他從一開始就不夠愛小辮子。他愛小辮子,從頭到現在,為的只是成全周家王朝。 德王回來情緒低落,宋小五給他蓋好被子拍著他睡了。她這德王,好就好在有個還算不錯的授業恩師,先帝把他教得不錯,但如若她沒有出現替他把守,他對皇帝的優柔寡斷註定毀了他。但一切都變了。只是這世道光有一個她一個變數不行的,大燕得壯大,民間枝根茂深,才能改變上一世所存在的頹勢。百姓吃飽穿好,才是一個朝代不會改朝換代的根本。這一年夏末,秦公閉眼於宋宅仁心院,宋家三子宋興盛改姓為秦,帶著他這一支侍候師祖姓下,世代供奉秦師公。秦公走後,宋韌病倒,送走先生後他瘦得不成人形,宋小五不厭其煩往回於宋宅和德王府之間,宋韌被安慰了小半月後振作了起來,讓女兒無需頻繁回來。宋韌請辭在家,但因兒郎被燕帝特旨請留在朝,如今德王又被燕帝請回朝廷插手朝事,知道燕帝性情的宋韌著實不放心這個帝王,叮囑女兒好好看住德王,不要功虧一匱。德王到底是周家人,宋韌怕就怕燕帝放下面子來哄,叔侄倆轉眼和好如初,若此,到時他女兒何去何從?皇帝和德王,宋韌誰都不相信。男人要變心,此是女人柔情牽得住的。宋小五聽宋爹讓她對德王多加關懷一些,她莞爾失笑,不過因知老爹爹好意,便沒有反駁。但老父親因怕她夫妻生變,自己就先振作了起來,這倒是件好事,宋小五從善如流,就沒有頻繁回宋宅了。因德王妃的私心,把鐵礦的精提技術傳授給了宋四郎,德王上朝因此受到群臣討伐,更有御史諫臣帶著工部的人到他面前磕頭,哭著求德王為蒼生著想,把技術交到工部手上,這把德王氣得直翻白眼,指著御史鼻子罵:“我都告訴你們怎麼找礦了,你們吃肉,還不許我家裡人喝點湯啊?我過得慘了你們就高興了?天下就高興了?你們就是這樣對天下的恩人的,白眼狼!不識抬舉的東西!”德王還是當年的德王,不曾因為長了年紀,當了父親,知道了板臉嚇人,性子就不渾了。言官拿他也沒什麼好的辦法,他畢竟是當朝皇叔,嚇不得哄不聽,只好從宋家人那邊著手,想把宋四郎列入工部名下。宋家又被攪了進去,最後經過群臣幾天大朝商議,還把宋韌請回了朝廷,硬是把宋家工坊納入了工部麾下,在工部下面的總部、虞部、水部、屯田部又分列出了一個名為礦冶部的部門,宋四郎被賜為礦治部主事,被皇帝封為小司空,為朝廷從三品官職。燕帝這一大舉賞封,堵住了宋家的嘴,此時宋家要是還有怨言,那才叫不識抬舉。宋家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