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宅遠遠見了德王府的人馬就通報了,德王剛下馬,但昨晚住在前院最近的宋三郎宋興盛得了訊息就快步過來迎了妹夫,與他道:“正要啟程,你怎麼就來了?”“小五讓我來接你們。”“哪用得了這麼早?”“老人也來,她不放心。”“師祖和祖母已在正院。”宋興盛轉頭催了身邊長隨一句:“去報,道德王過來迎祖母、師祖。”長隨一揖身,風一般快跑去報信去了。“一早就聚齊了,昨天就商量好了一家從正門出,老師祖和老祖母一大早就來了正門,剛用過膳就要出門,就聽你來了,就沒動身,”宋興盛跟妹夫說著家裡的情況,“家裡這幾天忙得很,娘思來想去主意不定,原本說要給外孫女多備點東西過去,又想著你們府裡又不喜歡這些虛的,今早臨時又減了幾車的零碎東西,她等會要是跟你說這些東西你就聽著,但她要是問你要不是要把減的東西拉上不要答應,她就想要有個給她拿主意的。爹聽她都念得煩了,回頭你叫小五哄哄她,老太太現在是一會兒一個主意,話多得很,爹已經制不住她了。”老岳母的事,德王只有順的份,他才不會以小失大,因此對三舅兄的話但笑不語,反問他:“你們是昨日到的?”“我家昨日下午,”宋興盛現在在兵部當主事,皇帝沒有架空他,他手上管的事不少,現在這當頭誰都忙,他的空閒時間更是少,能抽完整的兩日空來也是頗費功夫,“興祖媳婦昨日下午就到了,他半夜才到。”“好,皇后這時快到府裡了,你們晚她一步,等你們進了府,讓你們媳婦去見她一面,老母親老祖母就算了,用不著過去畢恭畢敬。”“曉得,我這就去跟父兄商量一下。”該叮囑的要叮囑,雖說皇恩浩蕩,但宋家身為德王府的姻親得掌握一個度。宋興盛與德王說著話但腳步甚快,不一會兒就碰到了過來接他們的宋鴻湛,他們一碰頭快步說著話不一會兒就到了正堂前面,德王恭敬地跟宋家的老祖母和老師祖見了禮,這一行人就準備出發了。宋家男丁走在前面,老人和女眷走在後面,德王回程沒騎馬匹,跟老岳父和舅子們擠在了同一輛馬車上,幾個人膝蓋碰膝蓋,這是過年那會德王過來請宋家人去府裡跟德王妃團圓的時候有過的光景,沒想沒過三月又來了一次,德王一擠進去強佔了一個位置坐穩就笑道:“以前在王城小五就老惦記著你們,現在我問她你們可有幾日沒來了,她眉眼不動,想必乏了。”宋韌當即就笑了起來,朝坐在身旁的女婿笑道:“她就是這性子,你有幾日沒見她了?”“天天見好不好?”德王沒好氣地回了一句,接過了四舅哥遞來的茶水喝了一口,朝大舅哥問道:“應家今天來的是哪些人?”“我岳母和舅兄一家,還有應家大老爺他們一家都來,族裡的那位老夫人和她膝下的另兩房也跟著過來。”宋鴻湛回道。“應傑有些能耐啊。”德王道。與他同坐在主位的宋韌在旁瞥了他一眼,在德王另側的宋鴻湛看了父親的眼神,與妹夫低聲道:“他乃聖上屬意之人,爹下半年入內閣讓位,不出意外他大概就是下一任了。”下一任戶部尚書,這還是德王府尋的人,德王聞言笑了起來,朝大舅哥挑了下眉:“應兄不跟咱們一條心罷?”跟德王肯定不一條心,他是聖上的人,但跟宋家的話還是有點感情的,尤其跟他爹,宋鴻湛看了父親一眼,又跟妹夫耳語道:“絕算不了自己人。”德王沉吟了一下,“這就有點難了。”“沒什麼是不難的,”宋鴻湛頭往後伸,倚在車沿的三角處,淡道:“有舍必有得,有得必有舍,我等大可不必自傲,他人也不可小覷。”應家再上位,必要付出上位的代價,高處有高處的尊貴,也有高處的寒冷,應家身為應家嫡子從小身處權力爭端漩渦又再上一步臺階,只會比他們宋家懂得箇中滋味,他往後只會是勁敵,絕不是什麼任意打發的螻蟻,他們宋家走的這一步棋稍有不慎,必會反噬。 宋鴻湛與妻兄的關係很微妙。妻兄比起他父親行事狠絕,光這一點甚得聖上之心,也因其性格狠戾,他連親生父母都不親,跟與岳父走得近的宋鴻湛也就維持個面子情,宋鴻湛對其也不冷不熱。只要他妻兄一直得聖心,他跟他這妻兄大約一生都只能有這點面子情,熱絡不到哪去。可要說宋鴻湛私底下不欣賞他這妻兄不盡然,他跟他父親一樣,希望人才濟濟的戶部接下來有一個鐵面尚書。他父親馭下寬容,但事有兩面,寬容滋生放肆之徒,現在戶部看著還尚可,但細究起來可沒表面上看著那般花團錦簇,是以聖上想接手戶部,他父親想退,宋鴻湛也覺得他妻兄足以勝任尚書之位。如此,他家與妻兄的關係絕親近不了,這一點,他們兩家答應,皇帝都答應不了,但從另一方面來說,妻兄就是妻兄,與宋家有親,兩家再不和也有個親戚關係在。這關係用的好就是親,用的不好就是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