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淺淺一笑,答應了,跟德皇嬸頷首:“王嬸多禮。”德王嬸能不驕不躁,沉得住氣,放得下身段,她亦能。皇后速去前宮,這廂宋小五帶著兒女與易家大嫂等易家人前去命婦們所在的桂宮,走到半途,德王爺總算想起自己是個有兒子的人了,叫了身邊人過來請世子。可算是不用跟滿身粉黛的婦人們呆作一起了,世子鬆了口氣,跟德王妃請退後那離開的背影又快又急。他走得太快,德王妃看了兩眼,喊了他一聲:“世子。”世子呆住,緩緩回過頭,就看他母妃揚起嘴角,抬起手朝他輕揮了一下玉手,“走慢點兒,等會兒見。”世子擱在嗓子眼的心眼看要跳出來,這一下又跳不出來了,他羞惱得很,偏過頭俯身,逼自己回道:“兒子知道了,兒子告退。”究竟年少,轉過彎的時候自認後面的人看不到他,他惱怒地跺了下腳。這等母親,惱人。別以為他不知道她在作弄他。等快至桂宮,易家人先行一步進了桂宮,宋小五慢了小半柱香跟進,她到時,已是最後到桂宮的兩家人,最後到的那一位是宗族裡一個老邁多病的老王妃,一進宮就身體不適,請過太醫後方才被內侍扶了進來,晚了德王妃一步。位置在鳳座下首 這晚德王抱世子晚歸,世子宴上跟皇子宗子們小酌了幾杯,小兒不勝酒量酩酊大醉,德王卻是怕酒後失態,託病推拒,以茶代酒,反而滴酒未沾,抱了世子回來,回來就跟王妃邀功,“我一口酒都未嘗,跳舞的伎婢一個都沒瞧,還把世子帶回家來了。”“一個都沒瞧?”宋小五讓人上醒酒湯。“是哪。”德王把世子交給了丫鬟,語氣輕快,甩著手往王妃身邊蹭,“手都抱酸了,你瞧瞧是不是腫了?”德王喜滋滋過來討歡喜,宋小五從善如流撥開衣袖捏了捏,等世子吃了醒酒湯睜眼,就看見他父王抱著母妃在燈下給她小聲唸書聽。他看的有點久,沒打擾到他父王,但引來了他母妃,她回視著他,朝他輕輕地笑了笑。等她回過頭,世子聽他父王抱怨地說了句,“念渴了。”他母妃拿了杯子,一口一口喂他,他父王喝著,眼睛發亮地看著她,眼裡全是笑意。他歡喜著呢,周承心想難怪在外面,父王會說出那種所有美色皆不如的話來。如若一個人所有的歡喜,所有的眼神都用來注視另一個人,千花萬草皆不成景。大年三十這天下午,皇帝那邊就過來傳旨,叫德王夫婦過去他所居住的正德殿,往年過年燕帝都有請德王,還有單居在都,家族不在燕都也未有家室的臣子一同守歲,今年臣子未請,只請了德王一家。德王也有好幾年沒有跟燕帝一同守歲、等待新的一年開始。德王放浪,卻尊宗敬祖,燕帝心中明白,符簡董之恆等臣子也把德王摸得清楚,與德王府和緩下來,就看這一晚了。且這些年下來,燕帝與朝臣大概知曉了德王妃的脾性、底限在哪,這一次他也放平了心,打算按臣下所賣的計策行事,對她說之以理,再用王叔對她動之以情,小小地進一步。是以見到他們夫婦,他們一請安,他扶了德王一下,就馬上虛扶了德王妃一記,道:“王叔,王嬸不必客套,朕與你們是一家人,不分你我,請起。”以往他對德王妃沒這麼熱情,以前他有所怠慢德王不太高興,現在他殷切了,德王也還是不高興,要笑不笑地颳了燕帝一眼。燕帝視而不見,請他們入座,“小王叔,請坐。”皇后那邊已扶了宋小五,這是家宴,沒有外人,她就作了小輩的態,等宋小五入坐後方才挨著她坐下。“今年就只有咱們兩家至親之人一道過年,聖上跟我的意思就是這種好日子就不分什麼尊卑大小了,今兒我們就跟他們這些爺兒們一起過年,一家人和和樂樂和和美美地說會子話。”坐下後,皇后不急不躁地與宋小五說道。宋小五頷了頷首。德王府世子郡主皆在,帝后這邊只有皇后所生的兩個嫡子在,周恭比周承要大幾歲,周信也要比周承稍大幾個月,北晏郡主又是極為乖巧安靜的人兒,是以四個小兒同在一屋,也沒弄出多大動靜來。他們一個比一個安靜,德王卻受不了,叫來孫公公,“找兩個心細的跟著,帶他們出去放炮仗,這大過年的還許人玩不成!”等宮人把他們帶出去了,德王尖著耳朵聽都沒聽到聲響,按捺不住起身,“這咋沒動靜呢?我去瞧瞧!”他這一出去,外面果然有動靜了,炸聲連天,德王爺的哈哈大笑聲也震天。被撇下的皇帝無奈起身去外頭找人,皇后掩嘴笑,側著身子跟宋小五道:“小王叔比孩兒們玩得還開心呢。”宋小五莞爾。皇后側耳細聽,似乎也聽到了小兒子的笑聲,就跟宋小五笑道:“我們也出去看看?”“好,娘娘請。”宋小五讓了皇后一步。外面寒風頗大,天空中飄蕩著幾片小雪,今晚怕是要下大雪了。她們沒有出門,隔著一道琉璃窗,看著外面殿廊下跟小孩子們嬉鬧著的德王。廊下不知道說了什麼,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