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無視脖子上那把頂著他的刀子,他看著猶如待宰羊羔的德王夫婦,陰沉地笑了,“王叔,別說朕薄情寡義,朕給你留一條路,現在你從這裡走出去,朕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德王撇頭。“朕給你留十下,一!”撇過頭的德王朝王妃孩子氣地扁起嘴,“說我歡喜你寶貝你,又說要我棄你而去;還有說我被你迷昏了心竅,又說我靠你,他們怎生如此能說會道?我就學不會。”宋小五哭笑不得,怎麼都覺得現在不是說這些閒扯話的時候。“二!”“三!”皇帝的聲音愈加暴怒大聲了起來,近乎癲狂,就像一隻瀕臨失控的野獸。架著他脖子的德王府死士頰邊的汗都流了下來。“王妃。”這時,德王又叫了宋小五一聲。皇宮這邊的事,軍隊的事,宋小五隻給過德王建議,但從不插手,自從去了晏地,她只專事農事,政務雜務皆交回到了德王手裡,她也不知現在宮裡的情況於誰有利,但看丈夫好整以暇,她奇異地一點也不覺得慌張,見他還是有話要說,但定下心神眼眸,專心地看著他。王妃這些年專注手上的事,越發地沉靜,德王很喜愛鬧她,但比起逗笑她時王妃的笑顏,德王心裡最最喜愛的就是王妃全神專注傾聽他話語時的樣子。“我不走,”德王看著眼睛裡有著他倒影的王妃,異常認真地道:“你在哪我就在哪,你去哪我就去哪。”她留他就留,她要去她的世界了,也要記得帶他走,不要忘牽他的手。宋小五聽出了他言下的認真,她愣了一下,爾後,她淺淺一笑,道:“好。”可以的,只要他想,她就願意。“七!”皇帝啞了聲,嘶啞地喊著七,就像在哀嚎一般地喊著那個七的數字,臉孔跟眼睛紅成了一個顏色。“八!”“九!”“十。”皇帝一聲比一聲弱,最後……“殺了德王!”他收聲。他收了聲,德王卻伸手反手拿過了他脖子上的刀,一刀刺進了眼前皇帝的肩膀。皇帝的眼睛是紅的,他也是,德王紅著眼睛,居高臨下看著如殭屍般坐在龍椅上的皇帝,“皇后讓我跟替她說一聲,你欠她的,還是在這輩子就還了她罷!”皇帝掉頭,不可思議地看向了他一動不動的禁衛軍兼暗衛首領。首領緩緩把他的頭盔摘下,如死人一樣沒有任何生命力的眼睛定在了皇帝那張不可思議至極的臉上。“還有張如的,丁三,蕭不爭的。”首領慢慢地,一個名字一個名字地念著。張如是他的妻子,丁三是他的手下死士,蕭不爭是他的女兒。妻子被皇帝的寵妃下令打死了;丁三被拖上龍床三個月後一碗打胎藥下去,當晚被賞給了討賞的侍衛,收屍時雙乳齊無,下身被血浸染,狼藉一地;而蕭不爭,他的女兒,因為替母尋仇,衝撞了貴人,車裂而亡,一具全屍都沒有。他妻子只因貴妃不高興沒讓她在身上尋樂子盡興好就死了,死得快到他聽到訊息的時候她人就沒了,事後他得來聖上的安慰賞賜,黃金無數美貌女人一個,他想他不過是個命是聖上的奴婢,一切皆聖上所賜,妻子沒了就沒了罷;等到丁三,下賤的賤奴豈能懷有龍子?等她被賞給愛慕她的侍衛,他還想這也許是她一條好的退路,沒成想等待她的是侍衛瘋狂的折磨與報復,她失了貞,於是下身爛了,乳房沒了,聖上嘆息一句沒想到,這事就罷了,他那時還在想,這不是聖上的錯,聖上沒有殺她;等到了他的女兒要被行刑了,他終於得了跪著求情的機會,他請聖上饒命、恕罪,聖上問他,如若貴妃肚中的孩子因他出了差池他該當如何?他想貴妃肚中的孩子如果有恙,他死了都難辭其咎,何況女兒?是以,女兒死了,他屋中又多了一個彌補他的美人。可他要那麼多美人幹什麼?他只想讓他的妻子活著,他的女兒能長大,他手下的死士最終能功成身退贖身去過一點她想要的不用打打殺殺的小日子。他們賣命的,過得多卑微皆無妨,如何懲罰亦無要緊,只要他們還活著留有一口氣就行,但貴人們就是不給他們留一條命,高興了讓他們死,不高興了也讓他們死,最後把他一個活著的人都變成了行屍走肉,人不人,鬼不鬼……“您還記得她們嗎?”首領揮著刀,一步一步朝皇帝走近,近到皇帝的眼前,擠開了德王,他低頭,那雙沒有生氣的眼定在了皇帝的眼睛裡,他詢問:“您還記得她們三個人嗎?”在皇帝那雙充滿了驚懼的眼中,他緩緩放下手中的刀,死死對準了皇帝的腹部:“您,覺得她們是人嗎?有把她們當過人嗎?我們是奴婢,是奴隸,臣以為臣一直都知道,皆明瞭,可是,聖上,奴婢當奴隸當煩了,不想當了,想當一天人試試,您,恩准嗎?”皇帝雙眼睜得無比地大,沒有回答他的話。他也再也沒有機會,能回答誰的話了。 “咚!”無數鐵甲撞擊地面的聲音,讓空氣剎那變得沉悶肅穆。悲切、敬仰、憎恨、恐懼集於跪地的將士們一身。他們朝死去的皇帝下跪,更有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