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了清嗓子,補充道:“但是選秀出來後就沒再要過家裡的錢了,我爸忙生意我媽忙旅遊,也懶得管我。”許小舟聞言卻搖搖頭,帶著酒勁的聲音聽起來軟綿綿的,“父母忙,你也忙,前輩還是要多孝敬父母。都說孩子是父母的牽掛,但是孩子長大了,也要學會牽掛父母。”陳景鋒聽懵了,他跟圈子裡各種各樣的人打過交道,這樣畫風清奇的對話還是頭一遭體驗。他思索著問許小舟,“你剛才說,伯父是小學老師?”“對啊。”許小舟點點頭,“教思想品德的。”“……”果然。男人扭頭看著許小舟,許小舟也看著他。陳景鋒感覺自己老油條的一顆心臟好像被什麼東西泡軟了,圈子裡混了這麼多年,要是別人跟他說這話,他保準會覺得這個人又做作又刻意,但是當這個人是許小舟的時候,他感覺自己要完。黑漆漆的一對眼睛看著他,沒什麼表情的表情太純情了。“前輩,我說的不對嗎?”“對,特別對。”男人咕咚嚥了口吐沫,下意識垂下眼睛看了一眼蹲在許小舟腳邊的胖貓。胖貓本貓正冷漠而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彷彿洞悉了他所有的心理活動。男人突然下定了決心似的,說道:“你等一會。”“嗯?幹什麼?”許小舟怔了一下,說了會話他的酒勁好像散一點了,但空氣又悶又潮,腦袋裡還是昏沉沉的痛。他喘了兩口氣感覺胸口悶得不像話,便隨手解開了領口的一枚釦子,靠在牆上。陳景鋒蹲下來,人眼對貓眼,雙雙嚴肅。“兄弟,你可以迴避一下嗎?”小貓堅定地搖頭。像是故意一樣地,它微妙地亮了亮自己的爪子。許小舟寵著貓,很少剪它的指甲,那個鋒利勁堪比武俠小說裡的指間刃,陳景鋒莫名想起小吳形容的屁股上的血道子和被劃開一道口子的大短褲,他下意識打了個哆嗦。“我跟你恩人要聊聊工作,涉及商業機密,只能天知地知他知我知。”小貓冷笑,商業機密是什麼,能換小魚乾嗎。“你自己回酒店,712房撓撓門找湯湯待一會,往後我天天伺候你貓罐頭。”不為所動。陳景鋒軟硬兼施一番實在沒辦法,他十分沉重地嘆了口氣,站起身,憤憤道:“真的絕了,你這傢伙哪裡是什麼天降祥瑞,你就是我的災星。”“喵——”喪喪聞言從喉嚨裡滾出兩聲危險的低吼,貓毛騰地一下炸開,後背弓起,擺出一副戰鬥的姿態。陳景鋒正在心裡猶豫到底是要服軟退縮還是跟它決一死戰,旁邊倚著牆默默觀察他倆好久的許小舟突然站直,低聲道:“喪喪。”小貓收斂了一些。少年嘆口氣,緩慢地蹲下,嘖了嘖發出幾聲很不專業的逗貓聲,“來。”“喵——”“你已經不是個傻小子了,最近白導還給你說親,你看看,你已經是個少年貓了。”許小舟說著,伸出手輕輕撓著小貓的下巴,喪喪幾乎是一瞬間就繳械投降,非常嫻熟地往潮乎乎的地上一躺,原地翻了個白肚皮出來,非常沒羞沒臊地劈著叉。許小舟擼完貓下巴又擼貓肚子,兩隻手一起,動作嫻熟而優雅。陳景鋒整個看呆了,沒用上一分鐘,喪喪眼神都迷離了起來,頭歪著,一臉腦血栓後遺症的表情。“……”“我跟前輩商量點事,他經紀人總要來打岔,你能不能幫我們去看著湯湯?”?陳景鋒一個激靈,難以置信地看著蹲在地上的少年的後腦勺。後腦勺看起來單純無害,和剛才喝了酒軟綿綿的少年一樣,完全不像張口就騙貓的腹黑騙子能長出來的那種。但是陳景鋒清楚地看見,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小貓睜了睜眼,表情遲疑而困惑。許小舟接著說道:“那個湯湯,好煩的,他總擔心我對前輩居心不良,要是讓他知道我倆要在一起密謀開工作室的事,肯定會向公司打小報告的,到時候我就慘了。”陳景鋒,“……”小貓彷彿被說動了,肚皮一扭從地上站了起來,“快去吧。”“喵——”小貓奶裡奶氣地衝許小舟哼唧了幾聲,一扭頭,虎視眈眈地瞪著陳景鋒。“我是正人君子。”男人嚴肅地說道。貓眼裡透露著不屑,終於還是一步三回頭地走了。陳景鋒等那隻貓消失在了牆角,終於長舒了口氣。許小舟在旁邊低笑出聲,二十歲的少年喝過了酒,嗓音雖然有些發啞,但卻比平時拘謹著歡快了不少。“你看,雖然是小靈貓,但畢竟不是人,還是很好騙的。”陳景鋒沒吭聲。“前輩要找我說什麼呢?”許小舟笑得眉眼全都彎彎的,他動了動肩膀,而後抻了個懶腰。腦袋裡還是空茫茫的,像是很混沌又像是很清醒,這種感覺從來沒有過,好像能明確地知道自己想要幹什麼,但卻無法思考這樣做是不是對。許小舟抬眼,對面的男人神情困惑而帶著一絲絲的驚恐。陳景鋒沉默半天,有點遲疑地說道:“平時,看不太出來,你腹黑起來這麼……”“怎麼?”“這麼……”陳景鋒嚥了口吐沫,“可愛。”許小舟聽到後臉有點紅,他動了動鼻子,又懶洋洋地靠在了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