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任老爺的出席,氣氛忽然變得莊重起來,頗有些噤若寒蟬的意思。飯局過半,白嵐笑得臉都僵了,陳諾白嚇得大氣不敢出,貼在白嵐邊上都沒怎麼動過筷子。白嵐給他盛了碗熱湯:“怎麼不吃?”陳諾白小心翼翼地牽了牽白嵐的衣角,抿了抿嘴:“我想回家了。”白嵐小聲安慰:“乖,吃完我們就回家。”白敏在桌子下面踩了白嵐一腳,面上笑得十分溫柔有禮:“爺爺問你話呢。”任老爺在a市圈子裡出了名的手腕厲害,雖然年近八十,但不怒自威的風度依然不減當年,白嵐這才回過神,先服了軟自罰一杯。任老爺看他態度不錯,便不多作計較了,沉著聲重複了一遍:“婚禮的日子定了嗎?沒定就這個月月底吧。”白嵐一時不知道怎麼接話,任舒爾眼神一閃,幫他擋了一句:“不用這麼著急吧,爺爺。”“你不急我急,我是指望不上你姐姐了,就等著你讓我抱抱重孫了!”任老爺還算給面子,給他們留了個臺階,“先訂婚總可以吧。”任父、任母和白敏都是一番附和,白嵐抬頭看向任舒爾,任舒爾很小幅度地搖了搖頭,意思是讓他不要多說了。陳諾白聽了半天終於回過味來,放下勺子:“誰要,結婚?”任老爺聞言臉色微微變了變:“怎麼?這麼大的事情白先生的家人還不知道嗎?這不太好吧?”陳諾白臉上血色都退乾淨了,低聲囁嚅:“我,不知道。”白嵐伸手過去抓陳諾白的手,陳諾白本來死死揪著桌布,被白嵐掰開指頭扯了下來,手心裡冰涼一片,全是冷汗。白嵐扣住他的手腕按在下面,低眉順眼地向任老爺解釋道:“是這樣的,我哥三年半前出過一次車禍,頭部受過傷,所以有些事情……”“你是不是又想說我傻!我不傻!”陳諾白聲音有些發抖,“我不是傻子!我不傻……”白嵐安撫似的摸了摸陳諾白的手背,陳諾白用力掙脫了著抽開手站起來,推開門就跑了出去。白嵐心裡一驚,也跟著站起來,椅子被帶倒了,哐一聲砸在地板上,空氣都好像凝滯了。白嵐剛動了一步,白敏就冷聲喝道:“坐下。”任舒爾也凝著眉示意他現在不能走,白嵐頓了頓,向任老爺、任父、任母微微頷首,說了一聲:“對不起。”然後轉身就追了出去,身後任舒爾好像說了什麼,白嵐沒聽清。陳諾白一個人出了酒店,不知道怎麼回去,跟著一輛計程車走到了外面的車道上。白嵐一眼看到路上來來往往的車流,嚇得心臟都要停跳了,還好人沒走太遠,白嵐追上去把他拉了回來:“陳諾白!”陳諾白一見白嵐立即嘴角往下一垮,吧嗒吧嗒掉了兩大滴眼淚,直把白嵐看得心裡揪著疼,二話不說先低頭認錯:“哥,是我不對,你聽我解釋。”“不要再騙我了。”陳諾白睫毛溼漉漉的,眼睛裡一片通紅全是血絲,“你打算什麼時候把我扔掉?今天還是明天?”這節骨眼上任舒爾開車追了上來,把白嵐忘在桌上的車鑰匙丟給他:“你倆非要站在大馬路上聊天嗎?”白嵐接過來:“謝謝,剛剛不好意思。”任舒爾翻了個白眼:“別廢話了,我爺爺什麼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能幫你扛得了一次扛不了 說好的“後天就走”,兩天後白嵐卻沒能走成,因為白敏直接把他的護照扣了,不讓他去澳洲了。這次回來得很匆忙,學校那邊也只請了幾天假,白嵐找她談過好幾次。白敏每次都在他面前哭哭啼啼,一會兒說:“沒有兒子在身邊,這麼多年我一直寄人籬下無依無靠,我還要過多久這種日子啊!”一會兒說:“現在天源走了,連你也不要我了,留我一個人在這兒被唐玉玲的兒子欺負!”一會兒又是:“沒良心的!你心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媽!沒有我你現在能做上少爺公子,風風光光跑出去留學嗎?”白嵐一開始還挺不舒服,聽多了倒也習慣了,一再強調現在課業比較重,實在不方便請假,缺課太多後面會取消考試資格。白敏接過話頭:“那你乾脆別去了,國內找個學校唸吧,留在a市最好。”白嵐實在不能接受她這種無理取鬧的行為,兩個人一番僵持就過去了半個多月。中間陳諾白回來過一次,去陳天源的書房拿了點公司的資料,看見白嵐在家明顯愣了一下:“你不走了嗎?”白嵐有些尷尬,事實上他呆在這個屋子裡沒有一分鐘是心安理得的,總有種鳩佔鵲巢的愧意:“不是,就……有點事耽擱了。”陳諾白本來想問他要不要留下來,又覺得實在沒有立場作出這個請求,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沒能說出口。那天早上白嵐路過白敏房間,聽到白敏在裡面打電話。白敏的交際圈一直很有限,半輩子都在繞著那個叫陳天源的男人轉,和老家父母那邊的關係並不十分親密,也沒有什麼特別要好的朋友。白嵐聽她打這麼長的電話,覺得有些奇怪,就留了個心眼,在門口多停了一會兒,先是聽到了陳諾白的名字,然後好像說到了會議和時間、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