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從一兩手都捂著脖子,躬背劇烈咳嗽,喉嚨一陣鈍痛,呼進去的氣體,好像都變成了刮骨的刀。他接連咳嗽了好一會,才終於不再那麼難受,跪坐在地上,抬起頭,眼角掛著將墜不墜的一滴淚珠。臉頰因為缺氧,而紅得有些不正常,樹人安靜待在前面,看著他半天沒有說話。許從一視線晃動,餘光裡看到一片很大的橢圓形葉子,葉子孤零零躺在地上,剛才肯定是沒有的,那麼就是樹人拿來的。拿來做什麼?許從一這會腦袋裡很亂,他往回想,剛才樹人摘果子給他,可是太多,沒東西裝。沒東西——裝。樹人在許從一面露驚詫裡,藤蔓蠕動,遊了上去,它沒有看許從一,也什麼話都沒說,更是直接從許從一身邊擦過去,彎腰撿起地上的葉子,朝果樹那裡走,遊動的速度不快,許從一在後面看著它快要消失在密林的背影,心中漫上一種說不出來的情緒,但不是覺得愧疚,樹人說直接點,是一個綁架者,他不會對綁架者有什麼多餘的感情,然而某個方面來說,他也不是真的草木,樹人為他做的這些,他都看在眼裡。衡量了一下當下的處境,許從一選擇追上樹人,只要還在這片森林裡,他大概就不可能逃出去。重新尋找下個機會就好,肯定會有的。抱著這樣的想法,許從一跟在樹人身後,沒再有任何逃跑行為。樹人用大片的葉子裝了許多綠色果子,他兩手抱著果子,一言不發,又開始遊走。這裡離住處,有一段距離,之前都是被樹人抱著,好像一會就到了,回去的路途裡,樹人一直走在前面,沒有抱許從一,許從一自然不會開口,讓一個同性抱自己。開始半個多小時的路程,回去時花了大概兩個多小時。山路崎嶇,凹凸不平,不是爬坡就是下坎,偶爾還要越過一兩條溪流,溪流幾米寬,樹人藤蔓淌過去,許從一看水不深,樹人沒有等他的意思,未免被落下,他就沒脫鞋,直接踩在水裡,這作者有話要說:樣一來二去,等回到瀑布前時,許從一的鞋已經全溼。從瀑布到裡面洞窟,樹人送了許從一進去,放下水果,轉身就躥了上去,那之後,直到夜幕降臨,許從一都沒有再看到樹人的人影。不只這天,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裡,整個洞窟都只有許從一一人,不見樹人的蹤跡。許從一餓了的時候就吃兩個水果,但肚子不但沒飽,反而更餓了,他赤足到中間的湖泊裡去,想看看有沒有魚。湖泊裡除了一堆硌得人腳底發痛的石頭外,什麼也沒有。溼的鞋子已經慢慢陰乾,許從一拿石頭在牆壁上畫了四道痕跡,表明 並沒有出乎意料, 進來洞窟的是兩天前忽然離去的樹人。樹人從半空中的通道往下方一躍,利落輕巧地就落在了地上, 隨著樹人的慢慢靠近, 許從一臉龐上,浮出了一絲驚詫。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似乎面前的樹人, 有了一點變化,似乎神情更加冷肅,原本就情緒變化很少,現在幾乎給人一種,好像忽然間, 被剝奪走一切感情似的。而等到樹人用藤蔓遊移到許從一眼前時,他又發現, 不過幾天時間, 樹人就長高了一大截,之前個子還他矮那麼幾厘米,現在猛然拔高到,他得微微抬起頭, 才能看到對方的眼睛。樹人見許從一從剛才到現在,一雙星火明亮的眼眸, 都一眨不眨地看著它, 目光往旁邊的地上看,看到巨大葉片裡的果實,都全部變成了果核。至於許從一, 臉色看起來沒有最初見到的那會好,樹人伸手過去,把許從一拉到了面前。許從一猛地被抓著胳膊,條件反射就想掙扎,忽的,肚子傳來一道咕的聲響,好幾天都是吃的水果,沒有進過肉食,他沒有想過用絕食來抗議,和樹人根本沒法溝通,真的將身體弄垮,到時候,若是再有機會逃跑,恐怕都跑不動。心裡揣著事情,許從一由著樹人抓他過去。樹人身下的一根藤蔓升了起來,許從一轉眸一看,藤蔓頂端卷著一個渾身都是灰毛的小動物,動物腦袋四肢都無力垂著,很明顯,已經死了。樹人兩手過去,咔一聲,將動物的腦袋和脖子當即分家,它舉著脖子還在淌血的動物屍體,就遞到許從一嘴邊,意思是讓許從一喝血。許從一垂眸,看著猩紅的血液,肚子餓歸餓,聞到這股濃烈刺鼻的血腥味,胃裡一陣翻騰。樹人執著地舉著動物,大有許從一不接,它不放下的姿勢,許從一拿舌頭舔了一下嘴唇,生血他肯定不會喝的,但飢餓這個問題得儘快解決。接過沒了腦袋的動物屍體,許從一轉頭就到水邊,他蹲下身,下意識往兜裡摸,摸了個空。許從一偏過頭去看站一邊的樹人,說道:“能把刀子還我嗎?”話出口後,不等樹人回答,他自己倒是忽然笑了一笑。老是要忘記,樹人不是人類,聽不懂他的話。樹人看著許從一彎起的唇角,身體先於意識一步,等它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時,它已經游到了許從一眼前,手更是停在許從一臉上。一人一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