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從一先是點頭,隨後快速搖頭:“還有錄音筆。”嬴勾反扣在深褐色桌面上的手臂往後挪,拿了許從一的手機遞向後者。並沒有放桌子上,而是手拿著,意思明顯,要許從一再走近。許從一昨晚的記憶有點模糊,但還不至於完全失憶,那些支離破碎的畫面,足夠他拼湊起事情的原始首末。他喝了加料的酒,被對面的男人帶走,然後,對方幫他挵了幾次。再後來,就是這人把他摁床上,咬破他脖子,吸食他鮮血了。回憶到這裡,脖子上結痂的傷口似乎再次疼了起來,被嬴勾猶如實質化的視線盯著,全身四肢忽然就變得沉重,像是挪動一下,都得費勁心力。許從一微微吐息,還是走過去,接過自己的電話。電話電量耗盡,呈關機狀態,許從一摁了一會,沒任何反應,遂不再執著。將手機揣兜裡,眼簾一掀,看向嬴勾。聲音略有遲疑:“錄音筆?”嬴勾上半身後撤,半靠椅背,眼眸裡晦暗不明,他直言:“扔了。”“什麼?”許從一驚了一下,瞳孔不自覺擴張,滿臉滿眼的難以置信,“你扔了,為什麼?”“我不做賠本買賣。”嬴勾意有所指。許從一想不通:“不會牽扯上你,錄音筆我會備錄一份,以匿名的方式交給警方。”“還真是天真。”嬴勾笑著看許從一,笑容裡不掩嘲諷。“你一定沒扔,開玩笑的對不對,麻煩你還給我。”許從一堅持一定要錄音筆。“不相信?”許從一搖頭,肯定不相信。“但我真扔了。”嬴勾嘴角的笑一收,聲音跟著下沉。“我不明白。”許從一道,明明之前都約定好,為什麼嬴勾會出爾反爾。嬴勾一臂落座椅扶手上。“當時包廂裡除開曹越帶來的人,就你我是另外的,你如果真把錄音筆交給警方,你覺得第一個被懷疑的人會是誰?”“他曹越的具體身份你知道多少?他曹家做什麼的,別告訴我,你一無所知。”接連數個質問打得許從一有些難以招架,他整理了一番,一個個問題回:“就算要懷疑,未必懷疑到你頭上,也許包廂被人安了錄音器。曹越家裡,有點軍政背景,但現在是法制時代,犯了法,只要證據確鑿,他曹越逃不了。”他言辭鑿鑿,好似真的會如他說的一般。“你調查得還不夠仔細,要是仔細的話,應該知道,曹越一年前不只撞了人,還把人給撞死了,當時目擊者有,監控影片也有,你猜結果如何?”嬴勾言笑晏晏。許從一心中漸凜,就他所見的,曹越現在什麼事都沒,那麼就是說,他輕而易舉逃脫了法律的制裁。許從一抿了抿唇,臉色微變。“所以你覺得,靠這一個小小的錄音筆,你能達成所願?”嬴勾聲音冷了下去。“我……”許從一一時語頓。“曹越這人不是什麼善者,說是睚眥必報都不為過。你去惹他,嫌活得不夠舒坦?”嬴勾繼續逼問。許從一身躰略往後幾不可察地移了一點。在嬴勾接二連三的質問裡,心裡原本做好的打算面臨奔潰的跡象。他還想掙扎一下,只是不願意就那麼輕易接受這個事實,一切努力都付諸東流,但不是因為失敗,而是覺得倘若嬴秀得知這個情況,恐怕會很受打擊。一想到嬴秀會為此難過,許從一就覺得特別自責。“不會吧,應該不會的。”許從一笑容蒼白地說道。嬴勾抬目瞧著他,冷峻容顏裡諷刺意味頗為悠長。許從一嘴巴無聲開闔了一下,似乎也是這時候,他想起來醫院裡發生大那件事。其實當時他就該看明白的,曹越這個人,不是他們這樣無權無勢的人能夠撼動的。是什麼給了他自以為是的錯覺,許從一眉宇間深擰了起來。心緒霎時混亂,難道就這樣算了,難道就真的沒有可行的法子了。許從一垂落的目光,在偶然抬起間,碰及到方桌後始終都注目他的男人。這個人既然比自己考慮得更全面,那麼是否他有更好的法子,讓罪惡者能夠接受懲罰。恰在這個時候,不久前發生的事,突然躍進許從一腦海,這是第二次見那個地中海半禿頂的男人,上次對方凶神惡煞,一副拒不還貸的傲慢樣,這次,卻是主動將貸款全部還清,看男人面容,分明是在懼怕和恐懼著什麼。他能恐懼什麼,這裡除了人之外,還有……對了,還有鬼,許從一眼睛一亮,跟山泉滌過一般,目光如炬,面色陡然璀璨。“請再幫我一次,你想吸食我鮮血,都可以,吸多少都沒有關係。”許從一往前走了兩步,絲毫不懼。嬴勾微眯著眼,審視著身姿筆直站幾米開外的青年。他以為對方會知難而退,結果卻偏要一根筋走到底。這當然是他所喜聞樂見的,許從一求他的越多,彼此牽連越深,到某一天許從一想從他這裡脫身,就不是他本人可以選擇的。何況選擇權,他從來不給別人,由他自己掌控。“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嬴勾兩手合十,擱在身前桌面上。機會他給了,至於許從一能不能把握,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嬴勾靜等著許從一的答覆,以為許從一或許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