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雁硬著頭皮走過去,見他指甲上都有了泥,不由衝伺候他的下人發脾氣,“你們又不好好看著我四叔,不會讓我四叔去石桌上玩石子嗎?就光看著,真該將你們趕出去,月俸也別想要了。”別說那婢女,就連齊褚陽也被她兇巴巴的模樣嚇了一跳。只是這回,卻覺得她一身正氣,傲得十分好。那兩個婢女被分到四房伺候個傻子確實不上心,沒人瞧時總會薄待柳定澤。今日被她抓住,也嚇了一跳,“七姑娘饒命,四爺趁我們不注意就去地上玩了,我們攔不住啊。”柳雁冷笑,“那不會拉他起來,再去打了熱水給他洗手嗎?”婢女一聽,當即去打水了。柳雁瞧著她們這可惡背影,恨恨道,“我真想找祖母賣了她們。”柳定澤拉住她,嬉笑道,“她們挺好的。”“好個什麼呀。”柳雁快被這傻叔叔氣壞了,“我去換兩個我房裡的給四叔。”“那她們呢?”柳雁滿眸透著狡黠,仍是用著童真的腔調說道,“放我房裡呀。她們不是不上心麼,那就讓我來教教她們怎麼做好下人的本分吧。四叔放心吧,雁雁會好好對她們的。”柳定澤這才笑著點頭,“嗯嗯。”他聽不出話裡的意思,齊褚陽可是聽出來了。他有些詫異的看著她,用一張天真的臉說著銳利似刀的話,還說得這樣鎮定,胳膊隱隱起了雞皮疙瘩。他終於知道為什麼柳家的下人對她比對老太太都更唯唯諾諾了。“褚陽哥哥。”聽見她叫自己,齊褚陽收回思緒,看著這俏皮白淨的臉,眼眸滿含靈氣,不帶分毫戾氣,跟初見時和方才教訓人時全然不同,幾乎讓人忘了剛才她笑裡藏刀的模樣。仔細想想,才明白,柳家七姑娘,是個愛憎分明的人。柳雁見他又呆了,惱道,“去梅林呀。”得,還沒暗暗誇完,她又變臉了,齊褚陽忍不住笑笑,“好。”柳雁只覺他也傻了,好好的笑什麼,不過……這笑爽朗真摯,倒是好看的。☆、初冬飄雪初冬飄雪齊褚陽雖然在柳家待的日子不算太短,但京城還沒有好好看過。從車窗往外看去,冬日的清冷已蔓延滿京,再過兩個月,就要過年了。過年……今年卻無父親相伴,幼時喪母,如今父親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可他得努力,期盼有一日,知曉父親行蹤時,能將他接回,有足夠的能力好好孝敬他。梅林離得稍遠,馬車趕到林前,已經看見幾輛馬車齊整地停在一側。柳雁下了車,先找了一圈,果真見著宋家馬車,估摸宋安怡在裡頭等她。轉身看去,哥哥姐姐和齊褚陽都在後頭,便自己獨自往前跑。進了大門,還沒找她,就聽見她的聲音了,“雁雁。”她偏頭看去,那穿著錦面小棉襖的不就是宋安怡,歡喜朝她擺手,“宋宋。”可這招呼還沒打完,就見待客的亭子那走來一個衣著華麗的美婦人,站在好友旁邊,微微衝自己點了點頭。她臉色微微一沉,這美婦人,就是宋宋的繼母魯氏。魯氏年輕貌美,過門後生有一子,對原配所生的三個孩子極為厭惡。原配兩子養在祖母身邊,還能得其庇佑。宋安怡雖得祖母疼愛,但因是姑娘家,到底不及孫兒那樣重要,也因年邁,沒那精神氣去管三個孩子,便將宋安怡交給魯氏養。宋安怡性子軟弱,受了欺負也不敢言,偏魯氏又愛挑她刺兒。柳雁知道一些,卻非家事不能幫扶好友,對魯氏很是討厭,卻又無可奈何。捉弄她的法子不是沒有,只是最後記恨的還不是宋安怡?這會在這梅林見了她,簡直就是大煞風景。宋安怡朝她走來時,一個勁的擠眉弄眼,生怕好友以為是她領著魯氏來的。柳雁當然明白,這魯氏可是她和宋宋難得一致討厭的人。待她走到前頭,她便拉住宋安怡的手,“我落了東西在馬車上,宋宋快陪我去拿。嬸嬸,我們等會就過來。”魯氏紅唇微抿,哪裡會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只是她是侯爺女兒、將軍女兒,這面子能不給麼?本來若非夫君要她帶宋安怡來,她也懶得帶,看著就覺生厭。面上便帶了笑,“去吧。”柳雁也是衝她嫣然一笑,拉著宋安怡就走,轉身之際,笑意驟散,嫌棄之情鋪滿於心。還未到梅花開放的月份,只是今年比起往年來更冷三分,冷冬催花開。進了梅林,不如聽聞中紅梅綠萼滿枝頭。不過偶有清香迎面撲來,暗香引路,偶見幾朵,也有疏影清雅、從容瀟灑的意味。齊褚陽一路看著這稀疏梅花,風過枝頭,巧見梅瓣飄飛,似碎玉跌落。駐足停看,直至無花飄散,才回過神,而前頭眾人已經走遠。“我瞧見柳雁的馬車了,她也在裡頭。”聽見有人提及柳雁的名字,齊褚陽往後頭看去,只見是個跟柳雁一樣個頭的小姑娘,眼神和語氣都顯得傲氣,簡直又是一個活脫脫的柳七姑娘。這一看心中連帶著感慨,又想柳雁跑哪去了,不會在林子裡迷路吧。桉郡主今早出門,又聽父王提及柳雁,說她如何如何聰慧,煩心極了。這來梅林散心,又碰見她,哪能不惱。隱隱察覺有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