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無名的怒火到家時就煙消雲散。空洞得令人害怕的別墅沒有以往的寂靜,反而漂著濃郁的香氣。季劫脫下外套,洗了洗手,走到廚房時,聽到湯被煮的咕嚕咕嚕的聲音。季劫沉默著向前一探,發現管天任正站在廚房窗戶那邊向外看,一動不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於是季劫尷尬了,不知道怎麼打斷管天任的沉思,想了想,竟然跑到門口那邊,用力地開門然後關門,發出巨大的聲音,做出剛剛回來的跡象。管天任這次果然聽到了,一邊趕過來一邊問:“季劫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季劫低著頭沒出聲。管天任道:“我還以為你要出去吃。”他怕季劫喝酒,胃會不舒服,所以才熬了粥。季劫乾咳一聲,說:“我只是吃去辦事。”“那你等等。”管天任很快回到廚房,關了火,盛了一碗粥過來,放到飯桌上,遞給季劫一個小的瓷勺,又跑回廚房。粥裡面的佐料非常豐富,不知怎麼處理的,肉好像快爛在裡面,米卻還是顆粒狀,裹上金黃的湯汁,有點像是拌飯。季劫喝了一口,被燙得眼睛都紅了。以前管天任不會給他吃這麼燙的東西。他都會擱得溫熱再端過來。季劫頓時有點洩氣,捂著舌頭不知道該怎麼辦。沒過幾分鐘管天任就過來了,手上捏著一個小的保鮮袋,袋子裡裝著成型的冰塊。管天任看見季劫手上的瓷勺上沾了東西,睜大眼睛,問:“燙不燙?”“……”說完放下幾個冰塊進去,說:“你現在不怕燙了嗎?不過還是降降溫比較好。”等冰塊化了,管天任又把保鮮袋拽出來,用小勺拌了拌。然後他又端出了幾個小碟兒,放了幾盤炒菜,鮮豔欲滴。忙完這些,管天任才洗手走出來,對著季劫很不好意思地說:“我好久沒做飯了。不知道還能不能吃……”季劫沉默地舀了一勺飯,吞下時,想,真難為管天任這麼多年來還記得自己的口味。季劫一直沒說話,管天任就一直很緊張,手心都出汗了。他覺得自己很奇怪,明明面對那麼多場合都能臨危不亂,但在他喜歡的人面前,又變得這樣脆弱。“……”季劫夾了面前的菜,似乎漫不經心地問,“那,這些年有別人給你做飯嗎?”管天任愣了,聽著季劫咀嚼時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手足無措地回答,說:“不,不是。我在食堂吃。沒有……沒有別人。”季劫‘嗯’了一聲,又問:“你現在是律師了?”“對。”“怎麼不去工作。”季劫垂下眼簾,不看管天任。管天任回答:“我可以不去。”“為什麼?”“因為……”管天任還在考慮‘因為我想陪著你’這個回答會不會惹怒季劫,就聽季劫道。“我不去事務所,但證書掛靠在他們那邊。你也是嗎?”管天任想了想,說:“我和你還不太一樣。我現在在不少企業當掛名顧問,一年接幾個案子就行了,現在不忙。”“不忙就別往我這跑了。”季劫慢吞吞的吃飯,說著莫名其妙的話。管天任笑咪咪的,也沒出聲。他穿著自己十五歲時第一次見到管天任時穿的衣服。那衣服領口很大,以前穿著覺得緊,現在在管天任身上,像是籃球服一樣,想要掛住左邊的鎖骨,衣服就從右邊的肩膀處滑下來。管天任來回來去撥弄這件寬鬆的大衣服,到後來乾脆不管。季劫吃了飯,像很久以前一樣,站在廚房門口看刷碗的管天任,心情十分微妙。管天任不出去工作,季劫也就不趕他走,只是晚上睡覺時不會把他放進屋裡,管天任就一直躺在沙發上。其實何必呢,客房那麼多,他隨便收拾一件都比在客廳裡睡要好。季劫覺得管天任是故意的,因為這樣他不清理浴室,晚上就有正當理由借季劫的浴室用了。這樣過了半個月。管家對下一代的照顧是極為溺愛,不僅溺愛管天任,更寵著季劫。由於知道管天任在追季劫,兩位老人心虛之餘更覺得對不起季劫,於是對他更好,幾乎是百依百順。季劫這熱的性格就是你對我好,我不說感激的話,可心裡想對你更好。這半個月他看管天任乖成這個樣子,說不心軟,是假的。哪裡有管天任這樣的人。軟的時候太軟,但出其不意就能傷到季劫,害得季劫再不敢輕易上前。七月流火,漸漸變涼。今年北京降溫降得厲害,有一天早晨醒來,季劫覺得雙腳冰涼,好像突然到了秋天。而推開房間的門,就發現外面開著窗戶,沙發上的人蜷縮著躺在那邊,還沒有起床。季劫皺眉,走上前去,搖了搖管天任的肩膀,問:“怎麼了?”管天任頭痛欲裂,握了握季劫的手指,說:“我有點頭疼,季劫,你到我爸媽那邊吃飯吧,別管我了。”季劫摸了摸管天任的頭,發現那邊滾燙得像是炭火一樣,那人臉色慘白,雙目緊閉。“你發燒了,”季劫罵道,“那還開什麼窗戶?!”“……別關,別關……”管天任說,“我很熱。”身體很熱,但四肢冰冷,所以只能蜷縮在一起。季劫看著管天任,頓了頓,隔著被子把他抱到自己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