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劫簡直怕了‘等’這個字,他問:“我要等多久?”“……判決”楊懷瑾還沒說完,電話裡卻突然傳來‘嘟嘟’的提示聲,季劫一愣,發現他竟然結束通話了。那是個公共電話,季劫再撥回去時就沒人接了。楊懷瑾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季劫沒搞清楚。他從心裡相信楊懷瑾,按他說的等了。季劫以為楊懷瑾的電話是和好的表示,一邊因為季文成的事情焦躁,一邊興致勃勃地想去楊懷瑾家找他,問楊懷瑾到底是什麼意思。但當他來到楊懷瑾所住的大院時,發現楊家竟然從這個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搬出去了。搬出去了,但是沒跟季劫說。季劫愣在原地,給楊懷瑾打手機,手機也關機。季劫就在那邊等啊,等到寒假結束,回到北京,也沒再見到楊懷瑾。就這麼又過了五個月,漫長的折磨終於結束。那是高三前最後一個暑假前期,天氣格外悶熱,車水馬龍的北京更是如此。季劫被家裡的電話叫回東北,說是季文成被保外就醫,讓季劫趕緊回來看看他。保外就醫,在季劫耳中就是‘放出來了’。儘管季劫放棄出國的機會後還在原來的高中就讀,那時剛要期末考試,季劫還是毫不猶豫放棄了考試。班主任對季劫簡直要絕望了,跟在後面說:“來年你都要高三了,現在還這樣怎麼行?”季劫著急回去,與班主任擦肩而過,一句話都沒說。“你在曠課,就不要上學了。”班主任冷冷道,“季劫,你以為學校是你家開的嗎?”季劫停下了腳步,頓了頓,又往回走。再過幾個月,季劫就滿十八歲了。他長得高,儘管瘦,肌肉下卻隱藏著男人的力量。這孩子低頭看人時,有一種讓人窒息的感覺。班主任莫名慌了,強忍著沒向後退一步,說:“你、你幹什麼?”季劫低著頭看這位肥胖的班主任。從班主任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少年修長的脖頸以及尖銳的喉結。“……我必須要回去。”季劫眨眨眼睛,說,“您幫我請個假,行嗎?”“……”班主任被季劫的客氣嚇到了,愣了一下,反而放緩聲音,“管天任還沒回來,你不等他嗎?”管天任在外面參加高中生競賽杯,還要兩天才能回來。“不等了。”季劫聽出班主任語氣的鬆動,轉身就走,擺擺手,留下一句來不及了,連書包都沒帶就走。季劫乘最近的一架航班離開北京,然後坐高鐵從飛機場回去。回家的路上季劫心急如焚,一路上不停跟季媽媽講電話,恨不得背上插根翅膀飛回去。季媽媽跟他說:“季劫你別急啊。過馬路小心點。我跟你弟弟現在就在醫院呢,你爸沒事,千萬別急。”季劫心裡大喊我能不急嗎,但這邊卻壓低聲音回答:“我不急。我爸現在怎麼樣?”季媽媽連聲說:“很好。”怕季劫分心,催促著他快點結束通話。季劫應了好幾聲,保持沉默,卻遲遲不掛。季媽媽於是嘆了口氣,心說季劫這是緊張到了極致。天很黑,路燈微弱。季劫幾乎是一路跑到醫院。差點撞到人,累得感覺幾乎察覺不到,衝進醫院時大聲喘氣。人的一生如此艱難,不得不像狗一樣奔跑。在這種悶熱的天氣下,季劫一身的汗,他抬起手擦流到眼睛裡的水滴,艱難地吞了吞口水,累得一顫,差點倒在地上。排隊掛號的病人吃驚地看了這個高個子男生一眼,護士還以為他出了什麼毛病,湊上前去問他怎麼回事。季劫拼命呼吸,朝護士擺擺手,然後一步三階樓梯爬上四樓。他急著見自己的父親。等不及電梯。當季劫走進病房時,卻好像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倚靠在病房門前,平復呼吸和心跳,右手凌空,怎麼樣都鼓不起勇氣敲門。他覺得要不是那一口氣撐著,自己現在絕對沒有力氣保持站立的姿勢。最後還是出來倒水的季媽媽看到滿臉慘白的季劫,嚇了一跳說:“你這孩子,站在門口乾什麼啊?”季媽媽眼圈通紅,但是精神不錯。季劫心臟都快跳出來了,後背拉扯一般疼痛,努力向前走。當他邁進病房時,那些生理上的疼痛、疲憊,就全都消散不見了。——他找到了自己這兩年來缺失的安全感。那人安靜的躺在病床上,右手打吊針,身上是藍白條紋的寬大病服。他瘦了,臉上的顴骨高高聳起,被透明的氧氣罩蓋住,顯得格外憔悴。因為有病人,所以不能開空調。房間裡的熱氣撲到眼鏡上,季劫喘著將眼鏡摘下,放到床頭,然後坐在季文成床邊的板凳上,一低頭就有汗順著他臉向下滴。季媽媽急忙拿毛巾給他擦汗,問:“這是跑過來的?你臉色很難看。”季劫擺擺手示意沒事,再深吸一口氣,就差不多了。他壓低聲音問母親:“我爸沒事兒吧?”“……”季媽媽也坐下,說,“先在醫院裡住著吧,這裡環境好很多。家裡人也能幫忙照看。”“能回家嗎?”“不能,獄警在外面守著呢。”季劫沉默了,等他身上的汗都落下了,就輕輕托起季文成沒輸液的左手,貼到自己臉邊,蹭了蹭。以前跟爸爸鬧彆扭,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