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岑收好藥瓶,淡聲應了她的話:“你辛苦了一天,今晚早點睡。”寧瑟這才明白,他剛剛那麼著急脫她衣服,只是為了給她的膝蓋上藥。這個事實擺在眼前,她忽然就很不高興。於是盤腿坐在床榻上,蹙著雙眉看著他。清岑俯身吻了她的額頭。僅僅一個吻,當然不足以平息她的邪火,她深吸了一口氣,而後又道:“我要躺倒睡覺了,殿下可以走了。”因為清岑沒有回答,所以寧瑟膽子更大道:“每次都是我強迫你,以後我會好好反省。”清岑握上她的手腕,低聲說了一句:“我不覺得你強迫過我。”寧瑟沒有爭論的心思,乾脆把臉別向了一邊,半敞的衣領遮不住白嫩的脖頸,他終於忍不住吻了上來。帳外寒風呼嘯,颳著旌旗發出簌簌聲響,寧瑟不太能聽到這些,只覺得床板在猛烈搖晃,像是有水浪驚濤反覆擊撞,她的眼中蒙上一層迷離水霧,因他用力越發肆虐,她不得不將他緊緊抱住,聽他在她耳邊啞聲道:“你明早別想起床了。”這話說得低啞沉穩,聽在耳邊簡直能勾走魂,寧瑟神思恍惚地想,他到底是條黑龍呢,還是一隻專責勾魂的狐狸精。清岑的話果真應驗,寧瑟 紓難“我欺人太甚?”清岑端坐在木椅上,手中乍現一團驚雷,暗色的雷火繞著他的指尖打轉,發出低微的砰然聲響,隱約能瞧出幾分暴烈,“那你自薦上門,算不算目中無人?”蕭若見狀抬手執劍,神情也變得冷峻肅然,他傷重未愈,原本不該動武,然而眼下氣氛緊張,便是他平日再遲鈍,也覺得一場大戰不可避免。“我方才所說的話,每一個字都是真心實意。”蕭若手握劍柄,身形依舊筆直,彷彿心頭無畏,話中猶有薄怒:“你卻故意曲解我的意思,還拿偏房一詞侮辱我,你我都是堂堂天界神仙,身上難道沒有錚錚鐵骨?”清岑手中雷火越發狂躁,他根本沒聽蕭若講了什麼,還覺得蕭若聒噪話多很討人煩,蕭若見他沒有理睬自己,忍不住緊皺雙眉發問道:“還是你要告訴我,方才同我說的那些,不過是一番說笑?”清岑並未看他,格外坦然道:“是在說笑。”蕭若沒想到他這麼大方地承認了,剛準備開口回話,又聽清岑說了一句:“只要有我在,她的一根頭髮絲,你也別想碰到。”言罷,帳中亮光大盛。緊閉的木門被猛地開啟,冷風裹著細雪吹進來,蕭若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覺得腳下如有風雷突起,白霜從他面前飄過,抬頭可見夜色濃重的蒼穹,他心中凜然一驚,垂眸向下一望,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被雷火炸飛了。地上有別的天兵瞧見他,衝他高聲喊道:“快下來!今晚禁止出營!”蕭若翻身控風,牽動了腿上的傷口,疼得他四肢微僵,好在手中有長劍支撐,他念訣召出劍魂,扶著自己緩慢下移,終歸是平穩落地。附近剛好有兩位仙醫經過,眼見蕭若的腰上還掛著傷員的牌子,就這般不知好歹地當空亂飛,立刻抬步朝這裡走了過來。其中一位仙醫看到蕭若的臉,腳步當即一頓,欲言又止道:“你的……”此刻寒夜料峭,月光清冷凝華,飛雪濛濛落下,川野遠景格外壯闊,近旁的人卻紛紛把目光投向蕭若,各自眼神都十分複雜。蕭若半抬著臉與仙醫對視,茫然半晌後,伸手去摸自己的頭髮——頭髮並未炸開。蕭若鬆了一口氣,上下活動了筋骨,發覺自己沒有大礙,氣息和脈象也平穩如常,心中更沒什麼擔憂之感。仙醫大人一聲不吭,挽起袖子搭上蕭若的手腕,摸完他的脈象後,一派鎮定如常道:“你尚未痊癒,眼下最需要靜養,這幾天好好回房休息,再不可當空亂飛。”蕭若應了一聲好,同仙醫告別之後,轉身離開了此地。他走後不久,這名仙醫嘆聲道:“這位天兵是怎麼了,整張臉弄得烏漆抹黑的,像是被雷劈過一樣。”“可不是被雷火劈了麼?”另一位仙醫接話道:“雖然沒傷到筋骨,乍看上去還是有點破相,我估摸著沒有一兩個月,怕是無法復原。不過軍營裡沒有鏡子,只要旁人緘口不提,他自己大概都不知道。”早在蕭若被炸飛的那一刻,寧瑟就從屏風後跑了出來,她目送蕭若離開,也瞧見了清岑抱起一打公文,似乎正要出門。帳中明燈若華,依稀還有素茶淺香。外面的夜雪似乎更大了點,奔騰的流風捲過沙塵,揚起一陣微淺的瀝瀝聲,像是碎石敲打窗扉,但因寧瑟身上裹得厚實,所以察覺不到半分冷意。“你要走了嗎?”寧瑟脫下外袍,從清岑身後抱住他,而後又道:“你別不高興啊,其實真的沒什麼事,我和那位蕭兄有點誤會,和他溝通也特別困難,以後我見到他就繞道,碰面也不會說話……我和他根本不熟,我都不太記得他長什麼樣……”因為清岑仍然沒有應聲,寧瑟心裡咯噔一下,幾番搜腸刮肚之後,把他抱得更緊,白嫩的臉頰也貼上了他的後背,“我知道天君殿下公務繁忙,你走之前不能親我一下嗎?”